第222章另一束光
那个男人就站在离大介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走廊处。清冷的月光透过墙上的窗户照射在他身上，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材。那男人五官端正，眉眼像是刀刻出来一般，流露出男性特有的魅力，却又不会显得太过粗犷，反而英气十足。站在那里好似一炳出鞘的利剑，强大的气场连已经意识模糊的大介都能够感受得到。男人右手拿着一只样式十分普通的白色手枪，枪口直直地指着击倒大介的年轻人。显然刚才那威力恐怖的子弹，就是从那貌不惊人的手枪里发射出来的。
我见过他。这是大介唯一的想法。然而在哪里？什么时候？他却完全无法理清头绪。头疼得厉害，刚才的打击几乎已经让他原本就不算健康的身体给彻底垮掉了。他慢慢地趴到在地上，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下去。失去意识之前，他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一些画面。在那残破的土地上，无数的巨人疯狂地厮杀。那男人带着忧伤的微笑站在战场中央，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流淌而下。
大介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真角大古……”年轻人咬着牙念出了那个名字，“你果然还呆在地球上。”
“从他身边走开。”名为真角大古的男人并没有因为年轻人杀气腾腾的样子而又任何的退缩，反而手指扣紧了扳机。“我再重复一遍……从他身边离开！”
年轻人又啐了一口。“你以为你是谁？敢命令我？”
真角大古并没有再多费口舌，手指连续扣动扳机，三发蓝色的激光弹直直地向着年轻人飞了过去！那三发子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射出，却恰好锁死了年轻人所有可能躲避的位置。对于一般人类来说，这已经是必杀之击！
然而那年轻人却丝毫不以为意，脸上挂着讽刺的笑容。他的动作仿佛已经超出了时间的限制，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弯腰、侧身，两发子弹已经擦身而过，而那第三发子弹已经到了眼前。他反身抬腿，一脚踢在那光弹之上！“够了！赛罗！你还要惹多少祸！”老人终于动了真怒，“从现在起别再说话！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他一步踏上前方，把赛罗推向身后。“我们本无恶意，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和你战斗的。只是这孩子偷听到了我和赛罗的谈话，为了防止身份暴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赛罗刚才要对他进行轻微程度的洗脑。”老人已经尽量压低自己的语气，试图表现出温和的善意。然而他明白，横梗在宇宙警备队和面前这个男人之间的那道鸿沟，是多么努力的示好都无法填平的。
“那么就请你们停止吧。洗脑这种事情，你们无权对任何一个比你们弱小的生命随意使用，更不要提是人类了。”真角大古皱紧眉头，态度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现在请立刻和赛罗离开这里，并且不要再回来。我会继续着手调查梦比优斯的事情，找到他之后，我会唤起他的记忆并让他返回光之国。这里的事务，不需要你们插手。”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我说……不呢？”老人渐渐收起了温和的语气，换上了那副严肃到散发着寒气的表情，“如果我说……我一定要带着梦比优斯一起走呢？”
在老人的身后，赛罗跃跃欲试地捏了捏自己的拳头，面色狰狞。
真角大古笑了笑，没有任何惧怕的意味。“那就只有战斗了啊。虽然你们有两个人……可在这里开战的话，对你可是压倒性的不利啊。tpc……可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样子了，对此……诸星先生你，不是已经深有体会了么？”他盯着老人的脸，讥讽着说道。
“你这是找死！”赛罗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可老人迅速地回过头，深邃的瞳孔中那股令人胆寒的威严，让赛罗连忙停下了脚步——不管过去多久，父亲那如同钢铁一般冰冷而坚硬的眼神，都会让热血上头的他立刻冷静下来。
“很好。”老人回过头继续说道，“这一次我们就暂时不管这个人类了。记住了，不是因为我卖你这个面子，而是为我们违背约定踏入地球而道歉。我知道你拥有赛罗没有的温和手段，能够让这个年轻人不乱说我们的事。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他对赛罗使了个眼色。赛罗瞥了瞥嘴，右手上光芒闪烁，银白色的铠甲覆盖住了整个右臂。他向着空气里轻轻一划，奇特的蓝色光芒如同被割开一样，凭空在走廊里打开了一个两米高的传送门。那便是巴拉吉之弓的力量——能够颠覆空间和时间的，宇宙间最强大的武器所赋予赛罗的，随意穿梭空间的力量。
传送门出现之后，赛罗似乎一秒都不愿意过多停留，转身就走进了门内。老人转身也要离去，却又忽然转过身来。“最后一个忠告。”他盯着真角大古说道，“人类同样违背了当初的誓言……你们的武器开发程度，包括对奥特曼能力的研究，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当初规定的范畴。你们早就不需要这么强大的武器力量了，可你们依旧一意孤行。你知道宇宙警备队如果知道地球现在的状况之后会怎么做吗？”
真角大古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们会迎来毁灭。”老人缓缓地说道，“你说得对，一切都变了。地球防卫队几代更迭，早已不再是我当初知道的那个样子了。可宇宙警备队……也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宇宙警备队了。这几十年来光之国里发生的剧变，是你们这些留在地球上的奥特曼根本无法想象的。人类终究会踏上毁灭，这一点你我都心知肚明——但我真的希望他们不是毁灭在宇宙警备队的手里。”
真角大古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多谢你的忠告，诸星先生。”
“那么有缘再会吧。”老人不再多说，转身走入传送门中。蓝色的光芒再度闪耀，空间的扭曲消失，整个走廊再次恢复了正常。
“毁灭……吗。”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真角大古轻轻地用手扶住墙壁，一步步走到早已昏迷的石田大介身边。“至少要遵守约定……”他伸出手来，放在大介的面前，七彩的生命能量，如同小溪一般涌入石田大介的体内。做了奇怪的梦。他独自站立在高山之上，俯瞰着远方的天空。血红色的光芒从云层里穿透而下，太阳和月亮悬挂在天的两边。
身下便是万丈悬崖，在那高度之下，甚至连诸神都显得渺小起来。
是的，他看到了神。在寸草不生的荒芜土地上，奋力搏杀着的，一个又一个的巨人。
大部分巨人都是红白两色的皮肤，也有蓝色和红色相间，甚至还有纯黑色的巨人。他们不分彼此，狂躁地厮杀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面前的敌人放倒在地，一拳一拳打在敌人的脸上。数不清的巨人死去了，更多的巨人站了起来。时间没有流动，日月的位置也不曾变化。过去了多久？几分钟？还是上百年？然而他们就一直那样搏斗着，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他们真的好小啊。脆弱的身躯，好像伸出手就能轻易捏碎。这真的是守护了地球不知道多少次的神吗？他们也有如此脆弱，甚至濒临死亡的关头吗？
眼前的景物一阵模糊，狂风刮在他的脸上。他赶忙伸手遮挡，等到再睁开眼睛时，他已经站立在了城市的正中央。他的身旁聚满了人群，人们肩膀挨着肩膀，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似乎全世界所有的人类都聚积到了这里一样。
人们口中喃喃自语着，不约而同地仰望着青色的天空，他们伸出手去，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一样，等待着主的救赎。
诸神降临了。身披红袍的巨人从天而降，俯瞰着他们。人们纷纷跪下，双手合实向巨人们祈祷。
巨人向他们伸出了手，似乎要回应他们的愿望。然而那手上凝结着的，却是汹涌澎湃的彩色能量。下一刻，人群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然而下一刻他便为自己的天真而哀叹。高山我梦的身影仿佛根本不受地心引力的限制，从他上方的栏杆上如同一只飞鸟一样越过，随后稳稳地落地，站在大介的面前。
“我的耐性已经用尽了，大介。”高山我梦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霜。大介刚想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腹部却猛然传来一阵令人发疯的剧痛。“一天里第二次被打晕了啊……”这是他昏倒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稻草堆上。身处的房间十分阴暗狭小，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能够透过光亮来。
大介挣扎着坐起来，发现周围是黑色的墙壁，面前是一根根并排的铁栏杆。
“这里是……监狱？”虽然对这个词本身没有什么概念，但大介也知道这种级别的监狱陈设只有在旧时代，甚至是古时候才会有的。很显然，这座监狱根本就没有给犯人优待的意思。
身旁突然传来“吱吱”的叫声，两只老鼠一前一后从墙角窜到另一边。大介惊恐地又向后坐了一点。“这……”信息量太大，他一时半会难以反应过来。他尝试着站起来，走到栏杆中间的铁门面前，试图把门打开。然而那坚实厚重的触感，告诉他他确实被关押起来了。
“怎么会……”他颓然坐下。
“长官，就是这里了。”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低沉沙哑的嗓音，“石田大介……没错，就是这儿。”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卫站在门前对着他看了看，掏出钥匙把门打开，然后侧身让出一条路。紧跟着走进来的，是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孤门一辉。
“大介……”孤门一辉叹了口气，掏出一张公文样式的文件，“tpc的正式命令……你以一等重罪被逮捕了。”老人并没有任何动怒的意思，反而是笑了笑，看着孤门一辉说道：“你倒是招进来了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啊。”
孤门一辉叹了口气，低下头去。“管教不利，请您原谅。”
老人转过头来，面色又重新恢复平静。“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你犯了什么罪吧。广场上的那些武器你已经看过了，知道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吗？是用来抵御那些外星侵略者和他们所带来的怪兽的。这么多年来我们把几乎全世界的资源都用在了武器开发上，就是不愿意再重复大灾变时那样的惨剧。抵御宇宙人，就是我们tpc的工作。而你——”老人眯起眼睛，“居然擅自收留并勾结宇宙人，还把他带到东京这样的重地来。要知道，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判你死刑。”
死刑。多么沉重的一个词。大介只能低下头去，默默握紧双拳。
“不过你还有一个机会——你的命能不能保住，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老人说道，“诚实详细地交代你所知道的关于那个宇宙人的一切。包括他的来历、目的、以及所拥有的能力。全部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或许你还有机会活下来。”
老人漫不经心的语气点燃了大介的怒火。在他说出死刑这个词的时候，那种不以为意的态度，就好像他将要屠宰一条狗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除了他叫日比野未来之外，其余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份，他的目的，我统统都不知道。甚至在你们抓捕他之前，我都完全不知道他是个宇宙人。”场面顿时寂静了下来，石田大介昂着头看着南原正夫，有股宁死不屈的意味。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小子，”他甚至连称呼都改变了，“你以为我在和你谈条件吗？或者说……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我告诉你，现在和旧时代已经不同了！法律不会保护你，我杀掉你，就跟屠宰场杀一头猪没有区别！”
“我也再说一遍。”大介的语气冰冷如铁，“我什么都不知道。除了他的名字之外，其余的我都一无所知。再者，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一个字。”
南原正夫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孤门一辉急忙说道：“长官……您……”
南原正夫不耐烦地冲着他摆摆手。“行了，我自有打算。带下去，重新关起来。”
大厅的自动门应声打开，两名黑子警卫走进来，一人扣住大介的一只手臂，就要把他带走。但下一刻，地面剧烈的晃动，让两个警卫趔趄着退后，还一不小心把大介也带着摔倒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是地震。大介心里再清楚不过了。tpc总部特殊的建筑结构可以扛八级地震，即便地震十分剧烈，呆在楼里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震感。
“是怪兽。”高山我梦立刻掏出对讲机，同时看向老人。
南原正夫点了点头。“肯定是那群畜牲了。看来它们对那石像的渴望还真是恐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