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拱手河山8
太医之言,言犹在耳。
“禀告陛下,小公子虽有女身,却不似平凡女子,若是执意以女子之态待他,必酿大祸!”老太医字斟句酌的说,沈廉的身体太过特殊,他从未见过,只能按照常理推断。
“何等大祸?”萧丛不耐烦的问,这不是说他的小粉团是个祸害吗?若不是看在这老太医一生还算勤勉,当即就派人拎出去砍头!
“并非是给别人带来祸事,是小公子自己的身体怕是会出问题,他与一般女子不同,老臣尚且不知道是否可以受胎,若是不能,万事大吉,若是不甚有了身孕,恐怕,他的身体不能像普通女子一般支撑胎儿成长,怕是到最后会——一尸两命……”那老太医虽然恐惧帝王威势,却也还算颇有医德,战战兢兢的将话讲了出来。
“知道了,你退下就是!”萧丛挥手将人屏退。
有孕?应该,不会吧……
捏着那薄薄的纸,心潮起伏“初六,夜,公子变装女子,趁夜出府,入白玉京后巷秘医于越处,问诊,鸽组密探调查,公子所取,乃落胎之药。秘医于越所言,黑衣女子确有身孕!”
“确有身孕”四字,让萧丛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是好?
其实看到这个消息,一瞬间的感觉其实真的是狂喜和自豪感,自己心爱的人孕育着自己的子嗣,马上要身为人父,哪里有比这更加幸福的事情吗?
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子嗣,但是情感上,却根本比不上小粉团给他孕育子嗣的巨大满足感。
当然,这种满足,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巨大的恐惧感袭来,那种恐惧感就是来自太医的那句“一尸两命!”,他冒不起这个险!
他可以为了沈廉的好恶而放弃这段感情,他想看到这个少年依旧意气风发的活着,最起码,是活着……
沈廉脸色惨白,望着萧丛手中的酒盅,那里是一盅热气腾腾的汤药,是太医院老太医的方子,自然要比那个秘医于越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那盅汤药,可以了解他的一切烦恼,可以平息未来许多风波。
两人就这样对视,五味杂陈。
那是萧丛亲自炖的汤药,也是他亲生骨肉的催命符!他的心痛的已经麻木,面上却水波不惊,他不知道沈廉如何看待这个孩子,或许,他更怕从沈廉的脸上看到让他无法承受的厌恶。
沈廉垂下头,伸出手,将酒盅接了过来,很迅速的,一饮而尽……
剧烈的疼痛感排山倒海的袭来,沈廉蜷缩起身体,死死咬紧牙关,满头冷汗,终究神志不清。
他似乎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冰冷的水滴落在早已被虚汗湿透的脸上。
袍褂之下,一片濡湿,血腥气味迅速扩张,却没有人在意,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两种心思,一样哀愁。
这是一种对逝去生命的叹息与遗憾,也是对于这种无望感情的恐惧与怀疑。
萧丛曾经真心想要放手,却终究难以做到心无旁骛,奇怪的缘分还是将两人牢牢控制在一起。
一身常服,已然鲜血淋漓,皇后为此吓得花容失色,萧丛却收起了以往的和颜悦色,面色冷酷的只是看了一眼皇后,吩咐人将她送回寝宫,换下这一身血袍,将它方方正正的叠好收藏在榻下,望着一轮明月,紧紧抱膝。
月下的他,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无亲无眷,无人可依,在冰冷的夜里唯有自己舔舐伤口。
沈廉将怀恩带给他的东西珍而重之的放进朱漆盒子内,方才落胎,身体依旧虚弱,若非早有安排,恐怕不能瞒过母亲。
帘外雨潺潺,春色阑珊……
他却颇有自暴自弃之意,只是木然的望着眼前一切,冷笑孑然。
他们的纠缠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流言蜚语虽然还不至于向诡异的方向发展,但是却也不甚中听!
多有交集,却充满绝望的气息,同床异梦,却食髓知味。
萧丛放不下,沈廉跑不了,直到战火重燃,他终于有机会披甲上阵,远赴海防……
天涯路远,各自珍重。
天涯路远,永不相见!
两人城头马上,各自凝噎。
他抱着赴死的决心而去,却终究因为金子春的登位而战事平缓,两国刀兵,退居国土。
这海边小城渔获丰富,因为靠近一大片平原粮草不缺,若无战事,当真是个极乐所在,在悠悠碧海之上泛舟,他忘记了许多痛苦的记忆。
遇到金子春,的确算是一个意外,两国主帅,萍水相逢,却视作莫逆,当真可笑可悲!
沈廉到底来自内陆地区,并不善于掌舵,每每出海,总要请一两船工。今天天朗气清,军中无事,沈廉找借口呆在军帐,实则重新做了女儿装掩人耳目的出门。
沈廉这两年出落的越发动人,做男装时,为俊朗少年,但换了女装,胭脂透颊,稍作掩饰,竟也隐约有些绝色美人意味。
本来出了府邸会找地方换装,今天因为有事耽搁,却少了这个工序,只女装出门罢了,小城民风开放,女子雇船出海观光不少,那船老大从不多嘴.
船上准备了美酒时蔬,渔网鱼钩也是现成,只要多加一两银子,小船工就会放钩撒网,捕得一串海货下酒。
这一网收获不少,竟有难得一见的渔获,小船工的母亲船娘兴高采烈的做得几样佳肴,小心翼翼的端上桌来,还体贴的给沈廉倒酒盛羹,那一味鱼羹细软柔滑,沁人心扉。沈廉着实极为受用。不由一时兴起,摘下面纱。
却说那船工一家因做菜手艺好,驾船能耐高,还熟悉周围海景,故而很是接待过一些客人,却从未见过这般美艳雍容却又透着三分潇洒的女子,一时竟都有些痴了,今天他们方才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出色之女子!
沈廉心内烦闷,却没有理会,只是遥望碧海,默默无语。直到船工似乎在与何人打招呼。
“姑娘,是这样的,前面那艘客船是我岳家连襟,他今日载客出海,船桨出了点问题,姑娘可否容小人一刻,帮他收拾一下船桨,耽误的这一刻,小的愿意在船资上给些优惠!”那船工进得内舱,十分小心的问。
“无妨,随你,我本无甚目标。你修好船桨,咱们回去就是了!”沈廉很随意的摆摆手。
那船工千恩万谢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