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大的海葵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夹杂着海潮的味道吹了过来，远处浪声咆哮。太阳此时正挂在西南方的天空中，照得沙滩上明明暗暗。我瞅了瞅天色，心里估摸着再过一两个小时，潮就彻底退下去了，这片潮间带会暴露得更彻底，到那时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的宝贝。于是我向他们招呼：“咱们先把这些大的收拾好，小的就先不管了，留着下次来也许还能再长大点儿，别把人家的老巢一下子掏空了。”
小周一边拍视频，一边转过头来：“行。也省得以后没得逮了。话说，这么大的海葵，你打算怎么捆？”
李海强摸出了一条用来绑渔获的橡皮筋，一边甩一边笑：“用这个，或者也可以装在塑料袋里，省得它一直分泌黏液。听人说，海葵离开水之后，如果能及时放在装了少量海水的容器里，还能保持活性，到岸上卖能卖个好价钱。”
“理论是这样没错。”我接过李海强递来的塑料袋，先往里面灌了点儿浅浅的海水，“不过海葵比较脆弱，动作要快，也要轻，要不然把它扎破就不好了。”
说罢，我轻轻绕到那只最大号的海葵后面，伸手探到它根部长在哪儿。此刻正好浪声渐小，水位下降，我能清晰看见海葵的底部露在岩石与泥沙交界处。它根部长得很牢固，不过我能感到泥沙并不算厚，只要小心一点儿把它撬开就行。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指尖，把海葵下面的泥沙往两边拨开，好让它的根部显露出来。偶尔海葵在受到外力刺激时，还会微微收缩，那七八根触须似乎是想要护住自己。小周凑近观望，倒吸一口凉气：“哎，你看这东西收紧触手的样子，活像个小章鱼。怪不得很多人刚开始都分不清海葵和软体动物的区别。”
“唉，可别胡乱对比，章鱼多少还会喷墨逃跑呢，这海葵可跑不掉。”李海强附和着，见我已经撬开一部分泥沙，也跟着凑过来，“我来帮你固定一下，你小心别让它断了。”
他半蹲着身体，用手掌从后方按住海葵附近的岩石，好让我有更大的操作空间。小周也停止录视频，赶紧在我身后做好了随时接应的姿势。“我说，你俩悠着点儿，可别一下子让它滑进海水里，或者让它黏到你们手臂上。”
我轻笑一声：“行了行了，还能出啥大乱子？”话虽如此，我仍然很谨慎地把海葵的根从沙子里抠出来。只见那底部的圆盘形吸附部分一点点脱离了礁石表面，然后顺着我小心的力道整朵海葵就被撬起了。没想到这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沉那么一点儿，黏液顺着触须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我赶紧让小周把塑料袋递上来。
“来来来，接住接住！”我压低声音，生怕动作幅度太大，伤到这只罕见的大块头。
“好嘞。”小周把袋口撑得大大的，海葵的主体缓缓滑进了袋子里，一部分触须还在外面蹭着袋口。“呃，真黏啊。”小周赶紧再用手把那些触须往袋子里推。
等海葵整个装进袋子后，我们往里面倒了一些干净的海水，让海葵能保持湿润。李海强笑得合不拢嘴：“这一只拿去市场上，至少得卖个好价钱！”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话别说得太满，万一没人收呢？”
小周立马接过话茬，满脸自信：“没人收？咱们本地有的是海鲜批发商，他们见到这么大的海葵，哪个不得眼红？不是我吹，我有个朋友专门做海鲜收购的，他最喜欢这些稀奇玩意儿。回头打电话让他来看看。”
李海强把目光望向更远处的滩涂。“是啊，我们这里沿海的人对海葵的吃法可不算特别主流，但玩观赏或者卖到大型城市的海鲜餐馆里，还是有市场的。只不过运输和保存要花点儿功夫。对了，你俩去收拾剩下的海葵吧，我再找找周围有没有别的好东西。”
我站起身，把装着大海葵的袋子小心摆在岩石稍高的位置，防止被潮水冲走。“小周，你先跟着李海强去那边找找看，还有没有大货。我要环顾一下周围，看有没有什么珍稀螃蟹、扇贝之类的。”
小周拍拍手上的泥：“行，那我去打头阵。哎，兄弟，咱们今儿真是来对了地方！这片区域平时可真没见过几个赶海的，估计是别人都不知道这里的地形。要不是你上回在这儿摸到了海瓜子，我们也想不到这里还潜藏着这么多宝贝。”
我笑了笑，话里透着几分得意：“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呗。”
看着他们俩背着小桶、铲子往远处探寻过去的身影，我扭过身仔细观察了下四周。潮间带的岩石缝隙里很容易藏匿生物，最让人惊喜的往往就是那些不起眼的角落。于是我拿着小钩子，一块岩石一块岩石地翻找，看有没有蟹类或者蛏子什么的。没多久，还真让我在岩石底下翻出了一只好像是石蟹的家伙，看它的颜色浅黄带斑点，壳又比较坚硬，八成就是石蟹无疑。个头虽不算特别大，但也算额外的收获了。
“嘿，小家伙，别跑！”我轻笑着，把它用小钩子挑到一个小网兜里。石蟹在网兜里挥舞着小钳子，还挺凶。等我把它放进装着浅水的桶里时，它依旧“咔咔”地拍打着小钳子，似乎对我的“绑架”满是愤怒。
远处传来小周的喊声：“哥，这边还有大个的海葵！快来帮忙啊！这家伙在一块礁石背后，够不着！”
我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来了来了，别急，你先别硬扯！”
一路小跑过去，就见李海强正猫着腰，用小铲子一点点挖礁石周围的泥沙，小周则半趴在岩石上，伸长了胳膊想去够那只巨大的海葵。可那海葵像是生怕被抓似的，正好往岩石的夹缝里收缩。
小周看到我赶来，忙不迭地直呼：“你看，你看，它现在快要把自己的根部缩进最深的地方了。要是再退潮一会儿，咱们这东西还能不能抢救出来？”
我瞅了瞅岩石的缝隙，皱着眉头。“还真是个难啃的骨头。这东西黏得紧，而且那条裂缝挺深，手伸进去不一定够得到。要不试试用长柄的小耙子从后面撬？”
李海强搓搓手，提议道：“或者咱们绕到岩石后面看看有没有通道，可以从那边给它逼出来。海葵对刺激很敏感，说不定一受到冲击，就会松动根部。”
“行，分头行动。”我拍拍李海强的肩膀，“你和小周先在这边守着，看着那个海葵的动静，我绕到后面去看看能不能通。”
说罢，我小心绕过湿滑的岩面，脚底踩着青苔一般的海藻，慢慢挪到岩石后方。试着把手电筒照进一条窄缝，果然看到了那海葵根部的一部分。只是从后面也难以直接伸手抓取，缝隙比想象中更深、更狭窄。
“这家伙可真狡猾。”我自言自语，随即拿出随身带的小耙子，试着往缝隙里探进去。可那海葵好像受到惊吓，触须又往里缩了一截，整个根部在阴暗的地方若隐若现。
这时头顶上突然飘过一片乌云，带来一点凉意，也让光线稍稍暗了。我皱了皱眉，心想得抓紧时间了，要是这东西再缩得太深，就算等到海水彻底退下，想撬都撬不到。
就在我努力思考对策的时候，前头传来李海强的喊声：“兄弟，可以了！不知道怎么的，这家伙自己往外滑了一点儿，可能是被小周的铲子碰到了。你快过来——”
我闻声赶紧折回，发现小周满脸兴奋，“可能是我刚才挖沙子的时候，一不小心顶到了它的底部，让它不舒服，就往外挪动了几公分。”
“那可真是歪打正着了。”我蹲下身子，示意他俩先别动作太大。“好，让我先探一探。这玩意儿虽然不算太能蜇人，但也要避免正面被它戳到。”
我戴上了手套，轻轻伸手去摸海葵根部，果然感觉到泥沙和岩石之间有一条小缝。再往深了探，能摸到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圆盘吸附部。海葵的触须还在外面微微颤动，看得我心里都痒痒的。
“好，准备塑料袋。”我对小周喊了一声，“李海强，帮我把铲子递过来，我得从边上再挖一点儿。”
小周赶紧拿袋子，李海强则熟练地用铲子辅助我，把海葵根部周围的沙子往外拨。我则用手指找准根部与礁石接触的位置，用力往外扭。那海葵慢慢被我捻动，一点点松脱。好半天，根部才彻底松开，我急忙喊道：“接住！”
只见这朵海葵比先前那只还要大一些，通体呈现微微紫红色，最外圈的触须像艳丽的花瓣般。随着它离开岩石，黏液顺着指缝滴落下来，我可以感受到它不安的颤动。小周小心接过，把海葵收入袋中，又往袋子里注了点儿水，随后便乐得眉开眼笑：“赚了赚了，这可是今天最大的一朵吧？这要是搁在海鲜市场，卖相就可以秒杀一票！”
我也跟着兴奋，但还是提醒：“好歹给人家留条活路啊，咱们这儿还有许多不算太大的，就别全都抓了。要可持续发展嘛。”
李海强笑嘻嘻地回答：“那当然，我们就专挑大的、品相好的收，剩下那些小的，等它们长大了再说，也指不定到时候价格更好呢。”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心里熨帖。毕竟赶海是为了糊口，也是为了让更多人享受到大海的馈赠，但也不能把资源一网打尽。
接下来我们又在这片潮间带溜达了一大圈。陆陆续续发现了十来朵不错的海葵，另外还有一些不常见的小海螺、贝类以及几只外壳花纹精美的扇贝，都被我们小心收入桶中。不知不觉中，潮水已经退到了一个低位，海面离我们越来越远。整个滩涂上空无一人，仿佛我们三个才是这个时刻的主人。脚步声、说话声都在空旷的海边回荡，让人感到一种特别的自由和兴奋。
“哎呀，这样的日子真惬意。”小周抱着小桶，心满意足地感慨道，“工作压力大，待在城市里头多憋屈。还不如多来几回赶海，哪怕什么也没捞到，都觉得心情好多了。”
李海强也点头附和：“当初我决定辞职回老家，就是受不了那种钢筋水泥的禁锢。虽然赚的钱不多，但图个自在。再说，我对赶海是真感兴趣。”
我听了，不禁笑道：“还好你俩愿意跟着我瞎跑，要不然我一个人可折腾不起这片滩涂。”
小周举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吧？再过一个多小时估计又要涨潮了，到时候我们得赶紧收尾。要是把装备都淹了就惨了。”
“对，差不多，该收工啦。”我跟着招呼，“先把几大袋海葵拎到岸边车上放好，免得一会儿手忙脚乱。”
“我去，这么多螃蟹！”徐振中忍不住压低声音，惊叹了一句，“海强，你之前来过吗，这里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
李海强看着面前的景象，也有点兴奋，“我也是听老刘说，最近这一带的海滩很适合螃蟹上岸挖洞，就趁着今晚潮水退得厉害，想来看看，没想到数量竟然这么惊人。”
“光数十只那也就算了，这也太夸张了吧？”徐振中压抑住想要大喊大叫的冲动，像是怕惊跑了那些螃蟹似的，“你看那边边上，好像都是个头不小的梭子蟹，还有一些青蟹，哎哟，发了发了！”
说话间，他飞快地掏出背包里带来的小桶与小铲子，一边准备，一边兴奋地问：“海强，你今晚还叫了别人吗？有谁一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