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眼前的晏序，真实得陌生

下一秒，就在凤殊心痒痒想起身时，晏序又立即蹙眉，下意识按住她的手。

“莫动，小心碰到伤口。”语气稍冷，却带着担忧。

凤殊一顿，低头看了一眼他覆在她手上的手掌，垂下的眼睫忽的一颤，掌心有些发热。

反手将这人的手掌一扣，凤殊呵呵笑了：

“阿序说不动我就不动了。”

说着，她扣着他的手，放到枕头上，跟个小猫似的凑上去蹭了蹭，而后抬眼，对上晏序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他盯着她看，原先眸底的薄雾消失了，澄亮的瞳底有异色闪过，似是怒火又似带着怜惜与不忍。

像极了梦里那双眸中透露出来的所有情绪，不再隐藏不再躲避，就这样统统展露出来，给她看。

这是凤殊第一次在他眼中瞧见这样的情绪，仿若寒冬过后的初春，暖风拂过，河上薄冰消融，一切都真切而温暖着。

再也无法隐藏真实情绪的晏序，用一颗玉石心脏藏着惦念之人的晏序，会难过害怕的晏序。

“殿下……”

长睫微颤，这一声殿下让凤殊，分不清眼前人是梦境还是现实。

指尖发颤，凤殊伸手抚上由得轻声安慰：

“阿序，我还好好的，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伤，那些杀手在我这儿也讨不着什么好处。”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晏序眼里的怒火陡然冒出来了。

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色，又想到她伤重昏迷的五天五夜，所有的怒气和担忧又都堵在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扣着她手的大掌稍稍收紧，似是怕捏疼了她，此刻的晏序就连这下意识的举动都带着克制与怜惜。

他习惯了淡漠寡欲，心狠冷硬，幼年时便学会将性情和喜好磨灭，冷心冷清。

而如今，他才隐约明白，他生而为人，心为血肉，也是会伤会疼的。

可眼前这人好似不明白他心中的这些情绪，分明受着重伤，却不怕疼似的，看着他的双眼澄澈干净，一如既往地带着灿烂明亮。

她微微勾唇，轻声道：

“你生得好看，可别这般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

一如既往的调戏语气，没心没肺。

可话还没说完，眼前却突然一晃，她被晏序拥进了怀中。

凤殊瞬间瞳眸微张，心中蓦地惊起了波澜般，狂跳不止。

她听着这人在她耳边微喘，而后滚烫的唇息呼在她的耳畔：

“凤殊。”

他认真地喊着她的名字，冷清的嗓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似是怕她不见了。

他这样的语气何曾相似，仿佛他记得她倾注的所有，如今一一回馈。

晏序竟也会害怕失去她。

凤殊心尖跟着猛地一颤，所有防线在这一刻悄然崩溃，一眨眼便有泪珠儿不停地滚落下来。

她咬唇抑制住不出声，只任由眼泪无声地落在他的肩上。

她生来倔强，这么多年不管受多少苦，遭多少罪，都极少哭出来。

幼时艰难逃生，吃了百般苦头。受过利刃削骨的极刑，也被人贩子卖到富人家当成“玉馐宴”，差点被活烹。

手持血淋淋的菜刀逃出来的那一刻，十岁的凤殊洗去天真懵懂，彻底长大。

无数个在外流浪的日日夜夜，她独自咽着仇恨喝血吞，为了活下去为了回来复仇为了救出自己的母后和幼弟，她渐渐活得不成人样。

攀着刀山白骨和险恶人心往上爬，暗无天日也要往上爬。

只因她明白，从始至终，她独自一人，谈何来被人护着，又要哭给谁看？

没人护着的孩子，都是自己学会长大的。

前世今生加起来，两世的苦楚太多，凤殊往常都是将这些苦痛压在心里，表面潇洒通透贯了，鲜少有这种能够发泄情绪的时候。

而如今却是不同，许是身体正虚弱，许是周围这熟悉的红莲香，许是……

眼前的晏序太过陌生，真实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