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车内一瞥心惊颤
“咵嚓!”一声巨响,一个炸雷在新绛的上空炸开。
明筠被这震天响的雷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里带着慌乱,她散着长发,垂在腰间,牙白色的寝衣包裹着少女玲珑的身段,在幽暗的烛火中,隔着浅黄色的纱幔若隐若现。
今晚是阿瑶值夜,她也被震醒了,往床上一瞧,见主子也醒了,连忙起身跑到明筠身旁,用手捂住明筠的耳朵道:“主子您别怕,奴婢在呢!”可她话还没说完,又打了一个闪,紧接着滚滚雷声再次降下。
雷声震天响,阿瑶被吓了一跳,也惊叫出声。
窗外风雨交加,呼呼的风声与噼里啪啦的暴雨声充斥着这方小世界。明筠望着窗户上正剧烈晃动的树影,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缩在床角的位置。她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将手盖在阿薇的手上。
这个时候阿薇也推门进来,满脸担忧的坐到明筠的身边,倒了杯温开水递过去:“主子可是被惊到了?别怕,不过只是打雷。奴婢在呢,奴婢陪着您,来,喝口水吧,压压惊。”
阿薇将水杯递到了明筠的嘴边,明筠喝了一小口就摇头不喝了。
阿薇拍着胸口,将杯子放到了一边,抱怨道:“今年这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节了,怎么还电闪雷鸣的,真是反常。”
明筠将头靠在阿薇的肩头,伸出手环住了阿薇的腰,低低的喊了声:“阿薇。”
阿薇愣了一下,手搭在了明筠的手背上,嘴里重复着道:“主子别怕。”
这时窗外传来鹰鸣声,是厉羽。它落在了外窗台上,叫了两声,又用坚硬的嘴巴去啄窗棱。
明筠的眼珠儿转动了一下,很是在意:“是厉羽的声音,阿薇,你去看看。”
阿薇皱了皱眉,说道:“开了窗会有风雨吹进来,主子小心着凉。”
明筠见阿薇不愿意,笑着轻轻推了推阿薇的肩膀,说道:“哎呀,你去看一看嘛!”阿薇再次皱了皱眉,微微叹了口气,而后任命的披上外衣,打着伞出了屋子。她回来时捂住右手掌心儿气冲冲的抱怨道:“哎呀,厉羽它又啄我,好疼啊!”她跑到明筠身前,呈上一根传信竹管。
明筠不急着打开竹管,她抓住阿薇的手,看见掌心处果然有一处红肿:“去涂点儿药吧。”
“也没破,不用。倒是主子,您快打开看看吧。”阿薇催促道。
岩碧山脚下,赵稷打着伞立于雨中,衣服边和脚下鞋子早已湿透。
程海举着伞,摇着头大叹气道:“主子您冒着雨从城北跑到了南郊,就为了写四个字?”
赵稷看了程海一眼。
程海干笑了一声:“不是,不是主子,属下的意思是您来都来了,起码多写几个字嘛。”
赵稷不想与之对话。
程海想了想恍然道:“我知道了,主子。肯定是光那两个字就已经能达到您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目的,再多一个字就是浪费。”
赵稷回过身,朝程海的小腿处踢了一脚:“赶快闭嘴。”
程海摸着头笑了起来:“喏,属下立刻闭嘴。”
青青竹管里躺着一根细竹牌。上面用刻刀刻了字,字很少,只寥寥两个字。有些时候,简单的言语比长篇大论更能击触人心。
明筠摸着这两个字,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只见小竹牌上写着是:“莫怕,我在。”
雷雨过后,天仍是阴沉沉、湿漉漉的,苍穹顶上的乌云还未完全散去,似乎还在酝酿着下一场雷暴。伴着一路雨后的泥泞,王都城大街的主路上,一辆马车匆匆而行。驾车人是范吉辉的亲信范桓,他甩着马鞭快马奔驰,方向直往范氏府邸。
马车飞快的行驶在王城大街的路面上,这时,从大街的另一面,忽的又有一辆马车驶来。那辆马车似乎故意想要撞过来。在王都大街上,两辆车正面相对,眼看着马上就要撞到一起了。范恒暗骂了一句,匆忙的拉住了马的缰绳,急急勒马。
“吁——”马车停了下来。
这时,对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范桓怒道:“是什么人,竟敢挡我的去路。”
对面的马车掀开车帘。车里坐着的竟然是范蔑。范蔑看着范恒冷笑了一声,回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范桓与范蔑同出一支,年少时关系还算不错,但如今彼此早已经互为仇敌。范桓看了范蔑一眼,呵然一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你如今傍上大树了,架子变得不小啊。”
范蔑冷笑道:“若论起架子,论起无情,那谁也不及你呀。”
范桓冷冷的看着范蔑,挑眉道:“怎么,你如今想同我算账,告诉你,晚了。”
“晚?不晚!范桓,你我也曾是兄弟,如今变成这个局面乃是你一手造成,如今你我各事其主,咱们将来斗也斗的光明正大。”范蔑的神情越说越激动,手紧紧的扣住车窗边缘,一双眼睛涨的通红。
“范桓,早晚你会付出代价的。”他狠狠的道。
范桓被范蔑的眼神看的心惊,正准备开口回击。忽的,他从车窗缝隙里望到了一个少年的侧脸。
当他看到那张脸后,范桓呼吸一凝。他身体不自觉的向前方探去,当他仔细看清那少年的脸孔后,脸色瞬间刷白,他再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是谁?那是谁?他是谁?!
范桓一瞬间似乎方寸大乱。如今天气已然转凉,但此时此刻,范蔑的手心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跳下马车,试图去掀开范蔑马车的帘子。
可是车窗的位置却被范蔑遮挡的严严实实,范桓指着范蔑,手指发颤,道:“那是谁,那个孩子是谁!”
范蔑用力打开范桓的手,蔑然道:“范桓,你迟早会有报应。是谁?呵,那是谁与你又有何关系。当初,若非是你!”话未说完范蔑便停了口,紧接着,他闭上了车帘,催促马车夫道:“驾车!快!”
范桓还想再看一次那个少年的脸,他急忙伸手拉住马车的缰绳。但范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马车夫听令,鞭子一甩,马儿便匆匆抬起四蹄往另一方向跑去。
范桓匆匆追出去,追了好远,直到实在追不上。毕竟两条腿的人哪能比得过四条腿的牲畜跑得快,范桓看着范蔑的马车消失在了王城大街的尽头,胸口起伏不定。
范桓过了许久,仍站在原地,一时呆怔。他的口中不断的喃喃道:“那是谁?究竟是谁,像,太像了”
他是谁?!
他越回想呼吸越急促,曾经的那些事又入了他的脑。
近二十年了,那些事过去了近二十年了,可他放不下。其实不仅仅是他,范蔑也一样,那些往事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