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观石

第三十二章观石

姜子牧决定亲自去考察流经学校的那条河。便趁某个周末的时间一个人沿河逆流而上，顺道而登，竟然是爬上了山峰之顶。原来，这山也是这座县城最高的山了，学名叫蓝山，当地人称之为懒山。而流经学校一直绕过县城的河学名源江，当地人称之为远江的，它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发源于蓝山的这条河流经很远很远的地方。事实上也是，它不但流经了蓝山县，而且又穿过新湖市的新老城区之中，直入洞庭。

姜子牧溯河而上，两岸风景是绝胜之都，源水两岸，风景却是各不相同。有的雄伟险峻，有的清纯秀丽。两岸的森林植被保护良好，奇峰突兀中怪石嶙峋，云烟飘渺处竹木葱茏，山花烂漫时鸟飞莺谛，源水亦宛如玉带穿梭于奇山峻岭之间。江面竹筏穿梭，江畔竹篱茅舍。这自然的风景，在于源水两岸，古老的村寨如明珠散落其中，一望而苍翠满目，清新怡人。好山千叠翠，流水一江清。姜子牧的兴趣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好。而越往上走，源河两岸是越来越窄，有的地方竟能胯跃而过。但是河水是越发的清冽，河中的各种怪石更加的清晰可见。越往上走，是不应该称之为河的，连溪都不是，恐怕称之为山涧倒是最合适了的。姜子牧也偶尔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游人，但大多是年轻的情侣，都是你牵拉着我，我攀扶着你。也有一些年轻的情侣会找一处视线隐蔽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会，再继续往上爬了的。姜子牧是独自一个人，也就少了几分浪漫情怀，在他的心眼中，恐怕一直都是在发现着水中的石头。只是在顺河下来的途中，姜子牧胡乱地写了一首，诗，竟然也用手机发给了文若岚。

登蓝山

初夏时节上蓝山，

拾梯观景心悠然。

纵使往年尘埃烬，

满目芳菲落眼间。

姜子牧和表舅一起开车赶到省城，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两个人就随便地找了个小地方胡乱地吃了点东西。姜子牧掏出手机拨通了文若岚的电话，说自己和表舅到了省城，带了几块蓝山石过来了，问老爷子在家吗？

文若岚说自己现在在新湖市，怎么去省城也不事先告诉她，或者打个电话给她。文若岚便也急忙打通了老爷子的电话，说有个同学在河里捡来几块蓝山石头，想送到家里来。老爷子是高兴地答应着：好啊，要你同学送来。现在对于老爷子来说，喜欢上了石头，特别是蓝山县那河里的石头，倒是让老爷子的心情都好了很多的，感觉着自己依然融身在蓝山县，依然融身在新湖市。现在，老爷子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寄托，找到了自己的爱好，这种退休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和惬意。

“伯伯是不是还住在老地方？”姜子牧把电话又打了过去。

“是的，一直住在那里。”

“那可是我曾经站了三天三晚的地方啊。”姜子牧倒也是幽幽地说着。

“少贫嘴，小心你舅舅听到了。”文若岚的声音很低，但是让听到的人觉得很严厉。

保姆将门打开，姜子牧背着一个很大的蛇皮袋子进来了，后面跟着表舅。

“请坐，请坐。”老爷子看着姜子牧，一丝略显诧异的眼神撩过，说着：小姜，怎么还知道你伯伯有这个爱好啊，是不是听若岚说的。

“这位是谁？”老爷子问道，看着这位中年男人一直跟在姜子牧的后面，老头子也用警觉的眼神盯着姜子牧问道。

“他是我表舅，现在在蓝山县工作。”姜子牧说得很清晰似的。

“在蓝山县哪个部门？”一丝恼怒的神色从老爷子的脸上闪过，只是瞬间就回复了常态。老爷子在心里怪罪起女儿来。

“文书记，您好，我现在蓝山县委工作，我以前在乡下做党高官的时候，听过书记的报告。”余副书记显得小心翼翼的，还有想讨好巴结的意思。

听到还有人喊自己做书记，老爷子的心情顿时开心起来，神情也好了很多。“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啊。”老爷子发出了长长的拖腔，老头子现在极喜欢别人喊他书记了，要是谁喊他副主席或者主席什么的，老头子还很不高兴的呢。

“是有点面熟呢？”老爷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小姜，去把那袋子打开，看看是什么好石头。”老爷子吩咐着。

“现在在蓝山县委担任什么职务呢？”老爷子问着姜子牧的表舅。

“文书记，我现在在蓝山县委担任县委副书记。”余副书记是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嗯，很好很好，还很年轻啊，年轻有为，很好很好。”老爷子怕也是高兴过头了，一连说了几个很好很好。

“石头实在是好石头啊，我以前在新湖市工作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我们蓝山盛产这样好品质的石头呢？”老爷子似乎回忆着在新湖市工作的情景。

“小姜，你来看看这些石头。”老爷子还未等姜子牧将石头全部拿出来，就迫不及待地邀请他们一起去看自己收藏的那些石头了。

石头的历史倒是很悠久了的，不要说以前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我们就可以追溯到3000多年前，《周礼》中“周公植壁于座”的记载。那时候的人就已经不再满足石头作为一种生产工具了的，而是将石头作为了一种观赏品的。老头子带着姜子牧两人边看边说，后来到了孔子时代，在《论语•雍也篇》中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将人的道德才能附着与山水之上，这些都是古代石文化的重要内容，老头子时不时地引用起几句古语来。是的，是的，老书记真是爱好高雅啊，余副书记倒是不忘随时都奉承几句的。

我们蓝山的石头又是石头中的精品了。老爷子走到蓝山石的旁边，抚摸着那几块蓝山石，似乎是饱含深情地说着。你看，这块石头就是凤凰石，它可是我这些石头精品中的精品啊。老爷子有点炫耀的神色，充满激情地说着。他拉着余副书记贴近了这块凤凰石，你从侧面看过去，在白色的石面下，里面的纹路是异常清晰的，红绿相间中，似有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在里面，如果你不仔细去欣赏，怕也是难以看出来的，老爷子倒是意犹未尽。

“我们蓝山县的石头，就是一种天然的凤凰石。凤凰石是玄武岩同石灰岩交界处的产物，是地壳软组织的结晶，是活火山地区滚动的岩浆与坚硬的玄武岩共生的产物，它除了极具有观赏的价值之外，还是研究峡谷陷落，山脉隆起的重要物证。也是冰川时代的历史活化石，我们蓝山地质公园为什么会是国家地质公园，就是因为有凤凰石这一精品中的精品存在。凤凰石还有很高的药理价值，它能治疗风湿，治疗肩周炎。从关学的道理来说，如果家里摆放着凤凰石，它还有去邪镇宅的作用，又是很好的风水石。”姜子牧在老爷子面前，将蓝山的石头倒也是娓娓道来，说得天花乱坠似的。

老爷子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姜子牧，感觉就是自己的知音，心里又生发出了一丝歉意和后悔了的。

“没有人的创造石头永远是石头，石头本身就是一种文化，有一种说法是石头文化。”余副书记对石头倒是没有多少研究的，虽然在蓝山县工作也有近20年了，但也就是最近一年多来，才对石头有了点兴趣的，怕也是在姜子牧的煽动和蛊惑下才有一点的吧。

“爸爸，我那同学还在家里吗？”已经足足看了两个多小时了，那杯子里的茶都被保姆倒了又添，添了又倒的。“哦，还在家里啊，我带着他们在品味石头呢？”老爷子是兴奋地说着。

“怎么不要他们坐坐聊聊其他的呢？”文若岚倒是洞若观火似的，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送石头事小，说其他事情倒是真的啊。文若岚知道，今年是新湖市的换届年，想来余副书记怕是要求进一小步的，要不，为什么姜子牧几次打电话给自己说，他表舅很想去看看老书记呢？文若岚一直都是拒绝着的，她担心老爷子一生气，要是怪罪下来，怕是本来的职务都要撸调也是可能的啊。

“你们怎么还不走老爷子呢？子牧。”信息是文若岚发过来的，姜子牧赶忙回复着：是你家老头子一直带着我们再看他的所谓的石头啊，我们怎么走得掉啊。姜子牧回复着，心里也是生出了不满的，正事都还没有做，就催着我们走了。

“你们快走吧，余副书记有什么要求，你和我说，我回家再和老爷子讲讲吧。”文若岚似乎下逐客令了。

“好的，好的，我们现在就回去。”姜子牧也不想一直都呆在这里，要是文若岚的哥哥回来了，那是谁都不会给谁好脸色看的。

“我们回家吧。”姜子牧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表舅眨眼色。

“老书记，我们告辞了，小姜还有点事情要去的。”余副书记赶忙说着。

“好的，以后有时间就来陪老头子看看石头啊。”老爷子只好意犹未尽地说。

“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办啊。”走进车里，余副书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要说给姜子牧听的。

“应该可以做好的吧。现在时间还早吧。”姜子牧说着，条件反射地看了看手机，也不早了啊，都晚上十点多了。姜子牧喃喃说着，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兆头出现在脑海里。

也许，石头的命运就像人，也许人的命运亦如石头。长成，发现，被敲打；成长，培育，被捧起，磨打，定型，被出售。如此年复一年的轮回。只是，现在人们突然喜欢石头，怕也是从来没有和石头进行过真正的交谈。他们更多的是观赏，把石头敲打成自己喜欢的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