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陆沉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逃到别墅里的秋千架下。骄阳下的仲夏一切都是赤裸的:木芙蓉是赤裸的,无尽夏是赤裸的,黄刺玫是赤裸的。
所有有性灵的生灵都是赤裸的。就像在卧室里那张绮梦旖旎的真丝被子上的遥远一样。
如梦初醒的陆沉早就知道自己的梦碎了,但是今天他终于无法自欺欺人还能苟存一丝幻想。今天的所见所闻,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沉仰望着38摄氏度中比死尸还要冰冷的天空,万念俱灰。他也像行尸走肉一样离开了边家,这一刻苦乐交加的遥远不知道:他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陆沉原本已经决定好默默相守,不离不弃,可故事的反转就发生在一个多小时之前。
陆沉已经买好了去帽儿山的票,就在大家整装待发的时候,遥远发来了一条小号微博动态:“无所事事,徒与美味佳肴眉来眼去但是相敬如宾的时刻,突然想到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当时安遥远同学算是焚膏继晷地忙着做一个考验狗,那时候她妈妈一睡到11点就会自动醒来,悄悄地走到她身后,什么都不说,就单单是站着,她用这样的方式陪伴也威胁安遥远——不许学了该晚安了。虽然心疼,但是安遥远同学还是恬不知耻装作没看到悄无声息的妈妈,这样她就能继续残忍地用受之父母的身体发肤来熬夜了。但是一到11.30她妈妈就站不住了,装作刚醒来一样:“遥遥,还没睡呢!看你饿的,妈妈去煮面给你吃好不好?西红柿还时西葫芦汤?”看你饿的“简直是世界上上最显而易见的真眼说瞎话——站在背后的妈妈连她正面都没有看到,而她直挺挺的脊背更加不会谎称她已经饿到了前胸贴后背。但是妈妈就是扯着安遥远同学那件还印着小熊维尼的睡衣,一言不发,但是一言不发的状态仿佛又是在说,不,算是苦苦哀求,你就让妈妈做点东西给你吃好吗?可能是在妈妈的理解中,多吃点东西可以弥补缺失的睡眠。安遥远一点都不饿,可是还是识相地装出饥肠辘辘的样子:“西红柿里放几片牛肉,不要加鸡蛋。非要加的话只许加一个。”可是妈妈还是抱着和她闺女斗智斗勇的心态,活生生放了两个鸡蛋:一只荷包蛋,一只打成碎末,以为这样就能逃过她的法眼。不过,虽然安遥远心知肚明,还是装傻充愣将那“一个鸡蛋”的面吃完,然后意犹未尽地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肚子饱。最后肚子里的墨水涨了多少她一无所知,但是体重器上的数字却张牙舞爪蹭到了一百一十六。安遥远同学用一个暑假的时间将自己丰富了十八斤,可是还是甘之如饴。因为,”养肥“是她妈妈心疼女儿的方式”自重“是她取悦妈妈的方式。她妈妈如果在她身旁的话,安遥远一定会把眼前的鸡鸭鱼肉一扫而光,然后像六七年前的深夜一样,外加一串高糖的紫葡萄。但是,安唷阿玉的妈妈在千里之外,千里之外的她一定在想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又饿了。不过就算她女儿想吃饭,也找不到饥饿的理由。但是老实说人要变废为宝,要在废墟里看到希望,所以安遥远把没胃口定义为——这恰好又是一个减肥的大好时光。
姐姐又得一个人吃饭或者一个人对着一桌子饭发呆了,陆沉惆怅地想,今天是情人节,又是周末,她却还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而且还是败自己所赐——要不是他懦弱与做贼心虚。这时,边战打来了电话,问陆沉是否还在。他之前已经知道陆沉事今天启程去帽儿山,但是还是不嫌麻烦地问了第二次。这一点让陆沉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的老婆自己不宠爱,却想请别人帮忙陪伴。其实边战另有原因,不过陆沉还没等边战说完就先入为主了:“抱歉边先生,我已经上车了。只能留姐姐一个人吃饭了。”
陆沉就是故意气边战的,他根本就没有上车,准确地说才刚下地铁。“抱歉,我忘了带身份证了。”陆沉心急如焚地望着有说有笑的室友,他以飞快地速度将行李箱翻个底朝天就是没有找到身份证,“你们先走,我回去找身份证,然后改签。”
“没事,貌似可以办临时身份证。”
“我没带二寸照。”陆沉整理好书包,若无其事地说。”再说了,住宿的时候可不认车站办的临时身份证,还是回去明智。“陆沉用事不关己仿佛置身事外的冷静口吻说道,”你们先走,别等我。“于是转头刷卡进站。
这时边战这边已经挂了田姨的电话:田姨说自从边战走了,遥远便给她放假了,说反正边战和边燃都不在,不如让她趁此机会休息休息。
这就再好不过了,不用煞费苦心不动声色将田姨支走了。边战直接从机场打的到家中。他将密码箱丢在院中,刚要开门就又心生一计。
”喂,你好请问是安遥远同学吗?“
遥远竟然秒接,不出所料的话是在听音乐。
”边先生打电话给有夫之妇有何贵干?“遥远问。
”我明天回来,想要告诉你一下。“
”我已经铭记于心,不,耿耿于怀了。不牢边先生多此一举了。”
“怎么,生气了?”
“生气你就能立马出现在我眼前了?”
“不能。”
“不能就不能,我眼前另有其人。”
“谁?”边战一点不紧张,只是顺着遥远的玩笑继续讲下去。
“你老婆在落地窗里的影子啊。”有个成语真的是很写实也很传神,形,影,相吊——同一意思的成语颇多,但这一词便道尽了孤单,远比茕茕独立有画面感和感染力。
“我这不是为了你在外面打拼吗?老婆热炕头当然美妙,可是没有物质基础的话,炕头哪里能热,老婆哪里幸福?”边战又来据理力争,言外之意是他早出晚归,十天不见五天的存在是无可非议的。
“可是我想你啊。尤其是今天。”
“那真想把我自己当作快递送给你。因为这几天我想你想到神经乏力。尤其是你的身体,我可是思之如狂了。”
“不和你说了,下流下作下此见面再说。”遥远说完后就挂了电话。客厅里音响在想,窗前的遥远陷入惆怅的沉思。
边战用指纹解锁后直接进了门了。果不其然,遥远在看着窗外的风景,音响里播放着原版的《dreamitpossible》。
边战不偏不倚将头从后面垂在遥远脖根,迅雷不及掩耳用手捂住遥远的眼睛,狂吻起她的脖子。
”现在就见面了,怎么说?“边战已经将遥远吻得上起不接下气。
”你不是说,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现在就想你,现在就要你,等不及了。“
边战已经不由分说将遥远按倒在地。盛装的遥远比夜色中素颜的遥远要有诱惑力,何况此刻的阳光斑驳地照耀在地板上,就像波光粼粼的水面,就像金色的花盛开了满树满枝桠。所以不管遥远说什么边战都不想撒手,小别胜新欢,何况——
何况——
总之他今天志在必得。虽然遥远解释她画着妆并且还没有洗澡,而且光天化日没拉窗帘——边战才不管什么规矩,他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不是听遥远讲规矩的。做爱是顺其自然的事,为什么要忍受人为的限制与桎梏。
”今天听我的好吗?“
”你开心我就乐意。“遥远闭上眼睛。
她这么体贴让边战遏制了欲火。“我刚刚太狂躁了。”边战温柔地抱起遥远,“地上太硬了。我舍不得。”
他们拥吻上楼,爱火燃烧着彼此,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时间考虑客厅里的一片狼藉,甚至连门都没有关闭的情况。
他们的耳膜只听到彼此的声音,以至于窗外的蝉鸣与人影烙印在大理石上的声响都化为了无声。
陆沉就站在门外看着室内的一举一动,清清楚楚。他是故意将身份证丢在边家的,这样他上车的时候就有借口回边家陪伴遥远度过他人生的第一个情人节了。
可是射入眼帘的是半掩的大门,凌乱的客厅,还有敞开的卧室门。而耳畔中回旋的是遥远的娇喘声。
陆沉听到这样的声音,简直恨透了。他心中完美无瑕的遥远怎么可能会像个荡妇一样如此纵情纵欲?失去理智的陆沉冲到遥远的门口,他恨不得把这一对奸夫**捉拿归案。可是他一看到在交缠在一起的遥远与边战,心就凉了一截:他们是合法夫妻,不是奸夫**。自己才是偷窥狂,是变态佬!
但是即便如此,在那一瞬间陆沉还是恨透了遥远,遥远高高在上与冰清玉洁的形象在她的娇喘声中土崩瓦解。
陆沉在那一刻已经下定决心,自己要和这个叫床酣畅的女人一刀两断,后会无期。
心意已决,那他该走了。
可是陆沉是人,是人就会被魔鬼吞噬。他走不了,只能目眦尽裂地看着,生不如死着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