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论遥远说什么，陆沉都表现出深以为然，奉为圭臬的态度。他不住地点头，不说话，却显得如沐春风。
“我说完了，你给个痛快话，好，还是行。”
遥远说那么多，只表达了两个意思：一，受伤纯属意外，且康复得很好：二，陆沉得陪自己演戏，演完之后就不要赖在这里。
陆沉颔首微笑，“答应你。”
只有a、b项，你却偏要选c，有意思吗？遥远想吐槽，就觉得自己不该和陆沉多说一句话，明明可以闭嘴，那何必再吊人胃口？
可是把小仙送走之后，陆沉并没有立即离开，他就若无其事地坐在遥远旁边看策划方案与设计稿。病房仿佛成了他的办公室。
遥远委婉地提醒好多次，他还是装傻充愣，“不急。”之后遥远明确表明自己正在下逐客令，陆沉还是无动于衷，“这里山清水秀的，住宿也不贵，多住几天无妨。”
“陆沉，言出必行，才是君子所为。你，懂吧？”遥远真想给他迎头一痛击，让陆沉速速卷铺盖走人。
“如果时时刻刻都做君子，那么人生未免太单调了。”
陆沉这么说真让遥远拿他没办法。人要是恬不知耻，鬼都无计可施。“你就自己在这里说戏词吧，我看书了。”遥远继续翻动着书页，但是余光却发现陆沉一直盯着自己。
遥远才不愿意承认那是含情脉脉，充其量是贼眉鼠眼。
她明明觉得生气，但是脸却忍不住害羞起来。况且她声称自己在看书，便没资格说：”你别看我。“因为遥远担心陆沉反唇相讥：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偏不让你看。遥远把书往脸上一盖，挡住了陆沉偷窥的视线。
”我不看就是了。“陆沉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不想遥远以这种方式抗议，这样的姿态让遥远看起来仿佛无限哀愁累积于胸。
可是陆沉嘴上虽然承诺不看了，眼睛却一刻也没有松懈，仍然是目不转睛，嘴角上扬。遥远想发火，却又觉得可笑。
“你到底在看什么？有意思吗？我脸上既没开鲜花，有没有伤疤。”
“好看。”陆沉依旧眼带笑意。
“睁眼说瞎话，我现在面容苍白，素面朝天，怎么可能好看。”
“姐姐是，不，遥远，是真的好看，赏心，悦目。”陆沉貌似很诚恳。“你神采奕奕的时候，就像怒放的红山茶；弱不惊风的话，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折翼的白蝴蝶。当然我不是说你的处境是折翼，只是在形容美感。”
“花言巧语。你的谎言我是不会信的。”遥远听到那样诗意的形容还是不禁喜上眉梢的，可是转念又想陆沉到底是个伪君子，于是这些赞美顿时全部变得分文不值。
“我就算是欺骗全世界，也不会对你说一句谎言，遥遥，至于花言巧语，即便是说，我也只对你一人说。”陆沉深情地注视着遥远。
“少来这套，我对人的甜言蜜语早就免疫了。”遥远一想到陆沉骗自己，心中就十分伤心。他大可以说自己在年少无知时出于性本能做过某些事，遥远不会挂在心上，可是他当时却红口白牙地说：“除了你以外，我从来没对任何人动过心，动过情，动过欲望。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所有的喜怒哀乐，全数交托在你的手上。所以今天我陆沉对着星星，对着花海，对着他最心爱的人发誓，一天的相恋很短，但是即便没有这一天，我也心甘情愿等待，心甘情愿期盼。等到你人老珠黄了，我还在，等到你白发苍苍，我仍然没走，等到了说再见的那一天，我就算是化身为火，也还是对你初心不改的我。”
陆沉拉着遥远的手说：“遥遥，我觉得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解！在花海中看星星的时候我对你发的誓言你还记得吗？你说过的话也可曾放在心里？你说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你会在22岁那年等到27岁，等待我的到来。”
“不过是应景说的话。当时我们在谈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恋爱。做戏就做全套，做事一丝不苟，这是我安遥远一贯的作风。你不要想太多，那样容易失望和受伤。”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哪怕是你误会了，我改就是，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而是断了彼此的活路呢？”
遥远被陆沉这一激，便恼怒地让陆沉将她的手包递过来，她飞快地掏出录音机，也飞快地跳到陆沉的戏码。一气呵成，熟能生巧。
“你自己解答一下，这个声音究竟是谁的。”
“我没听清。”陆沉先是一怔，然后佯装出一头雾水的样子，让遥远重播一次。
陌生女人充满艺术性的娇喘和陆沉那愣头愣脑的“爽“字竟然形成了喜剧效应。
遥远越听越生气，陆沉却忍俊不禁。他把录音机关掉，果断丢进垃圾桶中。“明显是一个恶作剧。是我，但不是事实。”
“你干嘛，还想毁尸灭迹。大可不必，因为我已经知道了，而且，对我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影响力，因为，陆沉，安遥远她并不在乎你。”
“可是我在乎你。”陆沉不由分手拥抱住遥远。他用力地吻着遥远，那种感觉让遥远颤栗。她挣脱不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她都是无力逃脱。
遥远还是选择相信“是我，但不是事实。”因为她是爱上陆沉了，恨有药可医，爱，无药可救。
遥远身上散发的香气与陆沉身上散发的热气交融在一起，他们的吻慢慢从激烈过渡到温柔。陆沉的唇有点干，可是一触碰到，遥远却有安全感。
明明是甜蜜而幸福，遥远却忍不住泪流满面。她觉得美好的东西都有稍纵即逝的性质，她想象不到自己与陆沉的未来。因为遥远身处的环境是医院，曾经在相同布局的场所里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失去了孩子，而与此同时丧失了做母亲的权利。
“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这句话是陆沉对遥远说的。“你知道吗，如果没有对你的爱，我不会活到今天。”这句话，他只在心中默念没有告诉遥远，他想把自己曾是陈小可这个悲惨的过去永远锁进记忆的河床。
“可是即便是相爱我们也不能在一起，陆沉，我，绝孕。”遥远说出了这个秘密。
“就算是绝症，我也会一如既往地爱你，义无反顾地和你在一起。只要你爱我，爱我一点，其他的我别无所求，遥遥。”
“可是叔叔阿姨呢？他们的殷切希望你知道吗？”
遥远相信陆沉，可是她还是过不了陆家父母这关。她将陆妈妈对自己说的话如数复述给陆沉，”你看，他是多么想要一个孙子，一个亲孙子呢？“
”你错了，遥遥，那不过是他们想让你做儿媳的一种委婉表达。我妈妈偷听到我们的谈话，她知道我们当时只做一天恋人的情况，于是悄悄地问我来龙去脉，我只好将这期间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她对我说这一切的变数对你是磨难，对我是机会，让我一定利用好这个机会，走进你尘封的心。她对你说那些话，不过是想让你动恻隐之心，不要离我而去。倘若我们知道你的身体受了这么大的伤害，一定不会提孩子的事情。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是安慰你，只是事实而已，我妈妈也许是好心办了坏事，但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帮他的儿子留住心上人。什么孩子，什么报恩，都是借口，他们的目的只是想让你成为这个家的一分子。仅此而已。虽然是无心之过，但是我想妈妈确实是造成了一系列的误会，遥遥我在这里向你道歉。我妈妈错在两点，一是太爱我，而是喜欢你。”
遥远破涕为笑，“道歉就道歉，谁让你单膝下跪了。又不是求婚。”
“那如果是呢？”陆沉果真掏出了一枚戒指。自从他回国以来，就一直随身携带着它，以备不时之需。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遥远虽然拒绝了，但是还是欢欣鼓舞。她觉得自己受的伤实在是物有所值。
陆沉仍然将遥远抱住，继而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实在太鲁莽了。”
陆沉是说自己强吻遥远的事情。他当时一意识到遥远是因为误会自己和其他的女人产生过关系便不由心慌怒放意乱情迷。
“也是，粗暴得像一头野兽。”遥远的脸都红透了。
“那我日后找机会赎罪。”陆沉说。
“要什么日后，我让你现在就赎罪。”遥远说。
“现在？怎么赎？你说出来，我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