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陆沉还没来得及约遥远正式见面，遥远便被人重伤在医院了。在心爱的人面前，成功与才华都不能掩盖内心的自卑。在昏迷未醒的心爱的人面前，连呼吸都是刺痛的。陆沉站在病床前一动不动。
而在遥远苏醒之前，安宁和叶球便赶到了医院。
”你是怎么做他的保镖的？“陆沉抚慰过安宁，便招呼叶球出去，他急需要一个人陪同自己打一架。
”我是她的保镖，不是你的下属。“叶球不卑不亢地说。
经纬也汗流浃背地从学校开车过来，见两人摩拳擦掌的样子心中十分不爽：“这里是医院，不是角斗场，松开，我让你们松开。”
陆沉知道现在不能火上加油，经纬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他清醒过来。“看样子，凶多吉少。”陆沉刚按动打火机，便想起来nosmoking的标志。
“克制，我先去看看情况。”经纬推门而入，随即又推门而出，出来之后，二话没说就给了陆沉一拳：“你不是整天派人跟踪她的吗？这叫凶多吉少吗？”
分明已经是回天无力了。仪器上显示遥远的心跳已经快平了。
就在经纬和陆沉即将拳脚相加的时候，护士出来了，“电源插座有点接触不良，我们打算给给病人转移病房。而且医生说，她的情况不必到重症护理病区。”
虚惊一场。三个人纷纷瘫倒在地上。
就在重新安顿好遥远之后，护士过来传话，”谁是陆沉？刚才昏厥的女孩已经醒过来了。她说要见自己的救命恩人。”
救她命的不是陆沉，而是遥远。
她叫文小仙，东华大学的大一学生，为了还父亲的高利贷经人介绍，来到黑卖卵，迄今为止她已经以23000元的报酬卖掉了自己13颗卵子，最后一次取完卵子之后是爬着下手术台的——当她脸色苍白疲惫不堪地倒在了民房外，刚巧遇到了只身前来打探高兴信息的遥远。文小仙连打了七天促卵针，之后又经历了痛不欲生的取卵过程——一个不像医生倒像屠夫的医护人员将一只超声波探头伸入了她的**，这时，连接在探头上的一根穿刺针刺破**延伸到他的卵巢，然后刺穿卵巢刺入卵泡，再将她的卵子以及周边液体一并吸走，但是这个精细复杂恐怖的过程，惊恐万状痛苦万分的文小仙是一无所知的，残留在她脑海中的只有一个字：痛。文小仙倒在了做男性打扮的遥远身上，在感受到她身上温热体温那一刹那便再也睁不开沉重的眼皮，只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艰涩地说：“疼，求求你，送我去挂水。”
之前她们取卵之后，那边会提供医疗措施——挂止痛水，但是这一次文小仙已经被榨干了，所以所谓的慈善机构办事人员便让她速速走人，因为他们不指望文小仙下次光临了。所以没有被止痛水麻痹痛楚的文小仙才会阴差阳错倒在遥远身上。
遥远显然不会见死不见，虽然她经过多年打探得知高兴目前正在这一带出没，迫不及待想要往里面查探虚实，但是看到奄奄一息的文小仙她只能暂时放弃，不过遥远知道这个女孩一定是遭受了莫大的欺凌与伤害，便掏出手机拍张照片以备不时之需。她压根不知道自己镜头捕捉到的“徐医诊所”其实是地下卖卵黑市。
而门口看起来是在打扫卫生的人顿时心生警惕，丢下扫帚，便招呼了一个黑瘦男人尾随遥远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巷道。本来遥远大可以幸免于难，关键是文小仙因为腹部绞痛体力不支瘫倒在地，遥远为了拉她才受了黑瘦男人一棍——遥远为了保守起见穿上了男装，为了更像一点她带着鸭舌帽与黑口罩，这样的装束让做贼心虚的人误以为遥远是打击不法犯罪的警察，于是狠下杀手想至于遥远于死地。要不是陆沉派来跟踪遥远的人急中生智，用蓝牙播放警车鸣笛的声音，遥远便真的有去无回了。
文小仙断断续续地说着前因后果，不停地抽泣，哀求医生让她看看救了自己的好哥哥，但是她还下不了床，医生让她老实地躺在床上，不然便辜负了“好哥哥”的见义勇为，她这才安定下来。
看到她情绪平静，陆沉才开始问她其他的问题。可是文小仙显然是胆怯，不敢透露太多，直到听到陆沉说，已经报警了，你不必有后顾之忧，她才放下顾虑，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畜生，那群人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杀人犯。”
“他们自称是为了做试管婴儿造福人类的慈善机构，以招聘兼职的名义，招收到包括我在内的大量女性从事卖卵生意，我今年十九岁，其中还有很多未成年人，15岁的都有，有的甚至才13、4岁。她们有的是为了买奢侈品，有的是为了整容，还有的是为了还小贷和信用卡的，总之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一半是和我一样的大学生。那里的工作人员对我们保证无痛无副作用，比献血的危害还小，取完之后就可以进行正常的活动，不影响上课和生活，还说带我们去三级医院做，声称那里的手术室是无菌无尘恒温度恒湿的，可是最后却派助理把我们的眼睛蒙上，不让我们带手机，用大巴车把我们带到农村的一个阴暗的地下室——他们说的都是狗屁，压根就不考虑我们的死活，光是前期的准备就让人痛不欲生——取卵的前几天，每天都要打催卵针，用激素促排卵，我都能感受到大量的激素排进我体内产生的腹水，取卵的过程就更加恐怖了，在手术过程之后，很多人都出血感染了——不过我没有出现意外，并且因为二次卖卵已经了解了基本情况，便被就近安排到城里的破旧的平房里。”
文小仙答非所问，把告知警察的话提前对他们说了，陆沉想问的是伤害遥远的人是什么特征。就在大家唏嘘不已的同时，医生大发雷霆：“你这傻姑娘都读大学了，第一次被骗情有可原，竟然三番五次过去送命！你们知不知道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那些来历不明的医生只顾求快求多，利欲熏心，压根不会手下留情，在手术过程中，子宫、膀胱、肠管、血管以及其他的卵巢周围的盆腔结构都可能被损伤，要是创伤严重，可能还需开膛破肚进行损伤修补，而且你还会因此多病缠身，衰老加速，失去做母亲的资格，要是大规模感染，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你连小命都能丢掉，你以为你的卵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一个女人一生排卵，大概只有400颗，而那些不法机构，表面上说只取1-2颗卵子，但是实际上他们会一次性地吸取更多，在这种情况下，你们很容易患上卵巢过度刺激综合症，引起全身水肿，不孕不育，严重的还会发生肾脏衰竭，血栓病死亡。你读这么多年的书，就算不懂医学，但至少也知道常识，真是傻的不能再傻，你知道吗？”医生索性坐下来说，“你卖掉的卵子是你用金山银山也换不回的青春与健康，这样昂贵的代价你支付得起吗？其中的厉害就算我不说，难道你就不能感受出来吗？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却打算通过这种出卖自己健康与生命的方式不劳而获，对得起你的父亲母亲吗？你看看这医院里来往的患者和患者家属，倾家荡产，也要挽留生命和健康，你呢，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被欲望和诱惑蒙蔽了双眼，用命卖钱！我该说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说你们太过单纯？”
文小仙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以死谢罪，众人只好拦住这位嫉恶如仇的妇科医生，好言相劝请她适可而止。
妇科医生庄仟摇摇头，她知道作为医生，更应注意治疗病人心理上的创伤，可是她这心直口快的性格就是改不了。
可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医生，经纬觉得论上纲上线，他都自叹不如。他又看着掩面而泣的文小仙，借茨威格的话在心里暗暗叹息：他们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都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礼物还好，就怕是毒品。
和文小仙一样出生贫寒的叶球完全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他一方面感叹道卖卵和卖肾、援交、裸贷一样让人不寒而栗，一方面又同情眼前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她要是有钱，怎么可能做这种傻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叶球为这个女孩感到悲哀，他想，像杀杀这样的女人一定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这种被命运宠爱的女人一定不知道人间的伤痛与悲哀。
陆沉面对如此触目惊心的真相，心中升起了担忧，他有一种感觉，这群不法分子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作出报复，他发誓从今以后，要放下自己所谓的自尊心与理智，就算是恬不知耻，也要对遥远寸步不离，就算是绑，也要把遥远绑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