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丹败了，无数人哭了。但是被心疼的不仅是输的林丹，还有胜的李宗伟，心疼的是男儿的热血。微博与朋友圈上都是英雄铩羽而归的背影，以及见仁见智的议论。最振奋人心的是这一条：你输给了他，仍坐拥天下。
荒谬！比赛中没有什么虽败犹荣，只有成王败寇——就像人生一样，输，意味了痛苦。尤其是对于某些一无所有的人来说。这就是陆沉的世界观。
陆沉对林丹没有什么好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一句风行一时的嘲弄：你若一回头，吓死一头牛；你若二回头，铁树开花水倒流；你若三回头，乔丹改打乒乓球。可见林丹没有乔丹厉害——懵懂无知的他当时天真地想，所以既然要当，就要当最厉害的那一个。然后他选择了打篮球，而不是羽毛球，倘若当年的段子是这样唱的——林丹改打乒乓球，也许他现在就是一名羽毛球社长了，而不是篮球队长。
想到这里，陆沉由衷地感谢异国他乡的乔丹。倘若他不擅长打篮球，怎么会成功应聘呢？对方说了，要找一位热爱篮球的大学生做家教老师。做不做家教老师没关系，但做他们家的家教老师很重要。
向来不苟言笑的陆沉时不时嘴角上扬，在这种悲情的时刻是不和时宜的——要知道，林丹输了！这难道不是一件该让天下苍生扼腕叹息的事情吗？他的喜形于色与众人的悲愤交加是格格不入的。宿舍四个人，除了轮沉都是林丹的粉丝。
你知道看着偶像落败是什么样的痛苦吗？
就像妻子在生产，你却爱莫能助一样——这样脑洞大开鞭辟入里的话估计只有王经纬才能吐出来。
“比赛夺魁了这是？”陆沉出生贫寒，但是年轻有为，入学两年来，已经拿下了好几项建筑设计比赛的大奖。
“不是。”陆沉告诉众人他应聘旗开得胜了。
这算哪门子的乐事：你一个堂堂清华大学建筑系高材生却给高中生补课，那不是小才大用吗？那不等同于为五斗米折腰吗？众人耸肩。
“林丹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个家教老师的职位吗？”对床的袁原义愤填膺地问他，他这种人最狂傲，仿佛全世界的人都要为自己的偶像的失败默哀才不枉为人。
“当然。“陆沉不知道是因为恃才傲物，还是卓尔不群，明知袁原现在需要别人的迎合来息怒，却仍然我行我素。
袁原轻蔑地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自认为这是“夏虫不可语冰”。穷鬼，连做家教那点蝇头微利都要赚。
人都是这样，出于对某人某个单一行为的不满，就会慢慢地放眼其他的层面，家庭背景与相貌通常首当其中。陆沉的颜值无懈可击，所以袁原只能在他的家庭背景上开刀。
但是自视聪明绝顶王经纬却暗自嘲讽袁原太肤浅也太愚蠢，首先，他觉得陆沉这个人前途不可限量——不管是从他的才华，成就，还是毅力上，袁原看不起他那就有狗眼看人低的嫌疑；其次，从陆沉对这份家教表现出狂热的热情可见，他势必不是因为赚钱的原因，而是有其他的猫腻，毕竟他斩获的奖金已经足够让他自给自足衣食无忧，而家教那点微薄的工资同奖金显然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陆沉眉梢到嘴角全是甜蜜的笑意，要知道他平常在宿舍永远是正襟危坐地看书，或者不分昼夜地制图，哪里会无所事事听他们对赛事议论与叫嚣——他永远不会在对自己无意义和无利益的事物上浪费一分一厘的时间，而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眉眼带笑，这分明是红鸾高照的表现。
只顾寻花问柳吃喝玩乐的杨扬一直奉行及时行乐的人生准则，偶像林丹输了固然痛惜，室友陆沉反常诚然可疑，但是都不必耿耿于怀苦思冥想，没有什么是一场蹦迪解决不了的。他呼朋引伴去了五道口。
出乎意料的是，陆沉破天荒应邀了。
“老陆今天给面子啊，要不今晚让你开开荤？”
“好，我请客。你说吃那家。”陆沉以为开荤的意思就是下馆子吃肉的意思，竟然兴高采烈地说。
“我说哥们，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的吧！再说了，宿舍里那么多黄段子不绝于耳，你整天耳濡目染也不能出淤泥而不染吧？”
“你怎么变得和经纬一样的调调了？”
“哦，对啊，呸！那我重说——你这是装傻充愣呢还是真的守身如玉呢？”说完后杨杨继续呸了一下：“妈的，我这一时半会还改不了这个调调了。王经纬，我日你姥姥，祸害我！”
联系情景，陆沉陡然明白了“开荤”不是简单“吃肉”的意思。他因杨扬破口大骂经纬的措辞忍俊不禁。奇了怪了，以前觉得出口成脏是十分可鄙的，但是今天倒觉得无伤大雅，并且妙趣横生。不仅仅是对脏话的看法，仿佛所有死气沉沉的东西都活色生香了，所有不屑一顾的人都可亲可近了。难道就是因为她吗？她将这一切都点亮了是吗？
“问你话呢！你这是把我的问题当耳旁风呢？还是深思熟虑遣词造句呢？”
“奥，其实，平常我都把你们无聊的交谈屏蔽掉了。不然我不能全身心构思和制图。”
“areyoukiddingme?还有这种操作吗？说屏蔽就屏蔽吗？你脖子上悬挂的不是人脑是机器吧！“
”人总要适应坏境的。我父亲是木匠，刨铣车削，家里就是个噪声集中营，要是不养成这样的能力，我就无处容身了。“
”我就说你不是凡人。牛逼。“
”说得好像我们深交初见一样。“
”可不是嘛！你陆大少平常，那是惜字如金。从来不屑同我们为伍。“
”不是不屑，只是有自知自明——你们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而我陆沉，必须不遗余力地打拼，才能在北京找到立锥之地。“
”我觉得你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考上清华一定已经让你家人扬眉吐气了。你又何必整天绷紧自己呢？努力是好事，但是俗话说过犹不及，你都不会休息和娱乐，那要出人头地干什么？不过说明你是个大孝子！“
”我其实，不是为了父母。而是为了同别人重逢。“
”有意思，别人是什么人。“杨扬贼眉鼠眼地问他，”是不是——“
”别瞎猜。反正每个人都有支撑自己的一个梦吧。虽然是遥远到遥不可及的，但是有梦的话，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和希望。“
”说的好！发现我们冷酷王子今天特别情感丰沛啊！三生有幸三生有幸。”“有完没完？还有多久到目的地？”
“对了，说正事，你要不要开荤？”
“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我就不劳你费心了。”
“啧啧啧，看看你这一张禁欲脸。我对你说，待会可别摆着这张钟馗脸，嗨起来，别让人家发现你还是个雏，装得老司机一点，不然啊，那些上天入地的小姑娘们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她们为什么要整我？”
“明显的事，老油条当然要拿小嫩肉寻开心。老人欺负新人，风月场和社会一样。”
“看来你也是深藏不露啊，这么有真知灼见。”
“因为哥们我是骨灰级的老油条啊！”
“受教了。”
他们进场之前，杨杨茅塞顿开一样拍拍陆沉的胳膊，那个力度啊，简直是玉石俱焚！幸亏陆沉骨硬皮实，要是弱不经风的经纬，那恐怕直接骨折了。
”我想起来了，这回想起来了！“看着脸色铁青的陆沉，自娱自乐的杨扬将手一缩，陪笑道：”我忘了我学散打，对不住啊兄弟。“
”大哥，你忘了什么没关系，你能不能先说你想起来的是什么？“
”嗷嗷嗷，我是说我想起来，你从来不参与我们的看片活动。“
”a片？“
”哟，这回怎么反应这么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