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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老君出关,真相大白

那晚,景岩拒婚,官降五品。次日,满城尽知此事。甚至有传言说公主太丑,左相大人宁愿不要官爵也要拒婚。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这个传言成了百姓以为的事实。

三日后,景岩在宫外府宅与木苏玉完婚,婚宴低调又圆满。苏月混在观亲的人群中,摇着扇子,看着景岩将新娘搀下轿,弯腰极其细心地为新娘子挽裙裾。

看到这里,本君竟然有点儿可怜这个景岩。新娘的喜帕遮了面容,而木苏玉的身形同三年前的苏月小姑娘差不离。我看向人群里的苏月,她已经长高了许多,几乎跟我印象里的素书一样高挑。我觉得景岩可怜,可怜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娶错了人。

那一晚大雨倾盆,我孩儿的娘一个人坐在城南的书店里,对着书架上的一本《护城劫》,喝得酩酊大醉。

虽然她不能跟景岩在一起这件事让我开心,但是她苦闷又委屈的模样让本君十分心疼。

她喝着喝着便醉过去了。我不敢去探她梦中的场景,我怕看到她对那个人的相思,索性不去看。

第二天,她在书店的地板上醒来,揉了揉额角,望了望窗外,是难得的大晴天。

她起身理了理衣袖,准备回宫,将要开门的时候,却透过书店门缝看到了一片暗红色的衣角。

她开门便见景岩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景岩的红色喜服已经湿透,脸色苍白无血,发丝潮湿,靴子上全是泥,是跑了一宿路、淋了一夜雨的模样。

苏月呆了许久,低头看看自己这身男子打扮,提步要走,却被景岩死死拉住。

景岩的声音听着有些悲凉:“果然是你,对不对,公主大人?”

苏月驻足,回头看他。

景岩又道:“你不是伺候在瑾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你不姓木对不对?”

他虽是在问人,语气却十分笃定。

苏月歪着脑袋盯着他,心里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的眸子又冷又倦,拉住苏月的那只手却越来越紧:“你们这些皇族贵胄果然是不近人情的,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话倒是不错,我们这些黎民百姓,不过是供你们茶余饭后消遣戏耍的罢了。”

她本无意与他计较,即便他说了这样诛心的话。事情到这个地步,就算计较又能怎么样?

可他不依不饶,扯着苏月的胳膊便往怀里拽:“嫁给我。”

一句“嫁给我”,苏月终于了悟,这段情到此算是结束了。

他又道:“嫁给我。”

景岩可能不会想到,苏月会猛地挣脱出来抬手甩给他一巴掌。

“嫁给你?我堂堂公主给你做小?”她冷笑出声,是怒极的模样,“我母妃要将我嫁给你,你可还记得你说的那些话?宫廷盛宴,各宫嫔妃、皇子公主、文臣武将都在场,你可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控制不住地看你,纵然穿了男子衣裳,却也不至于让你认不出来。可那时候你是一副什么模样?你不管我是不是公主,你不管我日后的脸面,你大义凛然地说了那些话,你怕瞧一眼我会脏了你清澈的眼。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位‘情投意合’的木姑娘是不是眼前的这位姑娘,你有没有真正去见一见木苏玉,有没有真正去瞧一瞧她是不是你要等的那个姑娘?你刚刚把木苏玉迎回家门,却又跑来跟我说胡话,到底荒唐不荒唐,到底是谁不近人情?”

这番话叫景岩终于明白他同苏月不可能在一起了。他放开苏月,踉跄几步,撞在书店的门上。

我孩儿的娘甩袖转身,走得决绝又潇洒。

我心甚慰。

后来瑾妃娘娘给苏月物色过几个青年才俊,可是这几人,要么是苏月不喜欢他们,要么是他们不喜欢苏月。

她没有同旁人成亲,本君有些替她遗憾,却依然觉得欣慰。

再后来,她有了一个不大好的习惯——情感曲折的她,渐渐有了去南风馆看小哥的爱好。她后来干脆住在了尚袖楼,过了一阵子,干脆在尚袖楼挂了牌子,名字都没改,依然叫苏月。

这里的百姓朴实,朴实到根本没有人想到,那个被拒婚的丑公主是现在绝世无双的苏公子。

然而,皇亲国戚和朝堂重臣里也有好南风的,他们自然遇到过苏月,苏月自然也能认出他们。

大家心照不宣地饮饮茶、下下棋,都明白将这件事说出来,要是皇上知道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于是近一年,大家为求自保,谁也不敢去跟皇上讲公主在宫外南风馆里挂了牌子。

这一年,这个国家开始变得不太平。有一个皇亲携地图私通贼寇,边城守将接二连三地上奏城池失守,战火快要燃到护城边上了。

皇帝整天整夜不合眼,苏月见他父皇操劳至此,于心不忍,熬了莲子羹端进去,盼着里面的安神散尽快起作用。皇帝饮下莲子羹,不过一刻便入了眠。

内侍告诉她景大人求见,苏月没有反应过来谁是景大人,直到看到窗外的那副面容,才恍然大悟。

一年不见,景岩瘦得有些明显。

景岩见到面前素衣玉冠的公子,没有半分惊讶,甚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款款朝她一拜,极尽礼数:“公主。”

苏月应了一声,示意他跟自己往御花园方向走。她并不想打扰父皇休息。

在一座拱桥前,景岩停了下来。苏月回头打量他,看到他目光严肃。

他问苏月:“公主,你现在有多少钱?”

苏月愣了半刻后才说:“你要多少?”

“五千万金铢。”

打仗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先行,得有银两支撑。

五千万金铢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不算什么,对于一个普通凡人来说却是几生几世才能积攒起来的财富。苏月心里十分酸涩,她并不是为自己没有办法筹到五千万金铢而酸涩,而是为自己的国家感到难受。

她抬头:“三日后在……”顿了顿,不看他,“在书店见吧。”

她手里只有一千万金铢。

这三日,她在尚袖楼发了疯一样地筹金铢。

我遗憾自己来得晚,今晚,是她筹钱的最后一晚,明日她就要把五千万金铢送到书店。

怪不得,怪不得她说:“你问我迎合着这一众凡人,只想着金铢恶心不恶心,那我要问你一句了,这楼下黑压压的,本公子也瞧不清自己指的是哪儿,你自己看吧,这帝京城外,有座紧挨着的城,叫护城,这护城便是护卫京城的城。如今这护城即将失守了,到那时候,这一众百姓都是俘虏,受人束缚,任人欺侮,莫说是迎合旁人,充监充妓的也比比皆是。我要问你的便是——你觉得那时候恶心不恶心?”

我又庆幸自己来得正是时候,她前两日虽然筹得少,却没有用自己的清白换金铢。今夜,她有了卖身筹钱的打算,恰好,恰好让我遇到了。我只是隐隐有些后怕,如果小鱼儿不是在今日上学,如果我送完小鱼儿后不来凡间,如果我不拎着酒落在楼顶上,如果那酒坛不曾从楼顶滚落……

我望着怀中人儿静美的睡颜,有些不敢往下想,手臂不由自主地将她裹紧。这是我孩儿的娘,我怎么能让她被别人欺侮?

找不到别的去处,我便把她送回她的寝宫。她睡得安稳,我抱着她在云上飞的时候,她也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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