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梅雪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益这个人太会说情话哄人了，就算我只在一边看着，也觉得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儿郎。
可是现在觉得，他说的和他做的并不是相同的……
晚饭过后，我来到了钟离溪的房间，想问问清楚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可站到屋子里之后，却发现自己似乎能把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了，便一边皱眉想着，一边盯着钟离溪看着……
如果说，今个钟离溪是故意走到当年霍小玉和李益相遇的地方，那么钟离溪是不是一早就看出来李益对霍小玉并不是真心的？也难怪，毕竟钟离溪从在开始就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不喜欢那个李益，就连在平日里的相处也是极其敷衍的。
那钟离溪选择走这样的路，是为了试探李益，还是断定李益已经忘记最初相遇的地方，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我李益并非真心？
那舞墨呢？
它趴在枝头谁叫也不下来，只为了留出时间让霍小玉发现他们最初相遇之地，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比如说当年猫妖也是趴在那里和李益告别的……
“就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也不会直接开口就告诉你。”钟离溪瞧着我脸上表情的变化，“我想听你一个个亲口问。”
“舞墨趴着的树枝……是猫妖当年呆着地方？”我猜测着，又想起钟离溪并没有听过猫妖的故事，连忙解释了起来，“据猫妖说，她当年见到李益和霍小玉郎情妾意把他给忘了，就伤心的趴到了高枝上，却没想到李益最后还是来到了树下和她道谢……”
“他们之间的故事我大概都知道，”钟离溪摆手阻止我继续解释下去，“不过我也只是听来的，所以并不知道猫妖到底用怎样的姿势趴在了哪一棵树上。”
“那……”
“并不用完全一模一样，只要有些相似，他真的有心记，多少也会想起一些。”钟离溪抬起了嘴角，“我观察过他，李益对于那样的场景没有任何的反应，换句话说，他是一点也不记得猫妖的事情了。”
我微微一愣，微张着的嘴巴想说些什么，可这样的事实摆在面前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
“那霍小玉……李益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么？”
“这个倒是不一定，我只知道李益和猫妖在那附近分别，却不知道李益和霍小玉也是在那里相遇的。”钟离溪撑着自己的脑袋，眼里有一丝玩味：“他对霍小玉说不准还真是真心。”
“可他不是也没一眼认出那个地方？霍小玉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霍小玉从小住在那附近，又经常跑去练琴自然是记得比较清楚，可李益算来算去也就去过那么两次，又隔了这么些年，记不清也是正常的。”
钟离溪突然改变对李益的态度倒是让人觉得有些不习惯，虽合情合理我却还是有着疑问。
“可李益不是说那样的场景刻在了心里了么？”
“你这是钻牛角尖么？”钟离溪声音里带着笑意，“那我们换个方式说好了，李益只是自以为自己记住了，刻在了心里而已。”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气鼓鼓的趴在桌子上，把心里不满的情绪全部写在脸上，“那么，你今天整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自幼就在天上长大，在那样无情无意的地方自然不会理解这些情爱的事情，”瞧着我发脾气钟离溪倒也不恼，只是心平气和的和我解释起来，“所以察觉不到那些细小的事情也是正常，还在你这次记录的是情爱，等看过那么几个故事之后，应该也就会明白了。”
“嗯……是么？”我撇嘴不予评价。
“至于今天的事情，我试探的并不是李益或者霍小玉，而是猫妖，其他事情全部是意外收获。”
“试探猫妖？”我一下坐直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钟离溪。
“她不是自以为救了霍小玉李益就会记得她么？她不是自以为李益是个痴情的男人么？你说，她发现李益早就把她抛在了脑后，会是怎样的反应？”钟离溪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抬起了双眸瞧着我，笑的很是好看：“又会……做些什么？”
瞧着这样的钟离溪我的脊背突然有些发凉。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比我还要清楚的了解了当年发生在猫妖和李益身上的纠葛，他清楚的知道猫妖图的什么盼着什么……那样一个奉献自己成全爱人的美梦，被他用这样无情的方法打碎了，那只一直躲在霍小玉体内的猫妖能承受的住么……
“你说……猫妖在这一场爱情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我的声音很轻，明明是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喃喃自语，却还是被钟离溪捕捉了去。他思索了一下，不带任何感情的回答道：“说不定，只是一个不必要的存在。”
我的脑子有些混乱，借着想要早点休息的理由离开了钟离溪的房间，来到花园里吹着冷风。就算在这没有雪没有梅的院子里，我依旧能闻得到那股冬雪里特有的梅香。深吸了一口气充斥在胸腔的更多是刺冷疼痛的感觉。
我是一个倔强固执的人，一旦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会坚持到底，很难发生改变，可我要记录的第一个故事，里面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却在今天全部颠覆了……
我看人的眼光就这么不准么？还是这人心就是这样多变？
“季忆。”
就在我的思考陷入死循环的时候，苏漠那清冷的声线一下把我从沉思中拽了出来。
“苏漠？！”我抬起了头，四处张望着，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我刚经过霍小玉家发现李益和霍小玉都不在，你也不在隔壁的宅子里，你们去哪里了？”
半带欣喜的心一下沉了下来，我拉出了挂在脖颈里的‘奈何’，苦笑了一笑。
为什么刚刚那一瞬会觉得苏漠就在自己的身边？明明在九重天上的时候，自己是最讨厌他的，可也就只有这个最讨厌的人，是我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唯一熟悉的了。
“怎么了……”大概是听我半天没有回应，苏漠低声问了一句。
“没……”我拿着‘奈何＇回答道：“我们和霍小玉约了看雪，所以现在并不在长安城内，大概要住个几个才会回去。”
“看雪？”
“嗯……”
“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么？”
“嗯？”
“你心不在焉的。”
“哈哈……”我笑着打着马哈：“这不是常有的事情么？”
有事一阵长长的沉默，就在我以为苏漠已经掐断了联系的时候，耳边有清晰的传来了他的声音。
“季忆，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来和我说，你再看我不顺眼，我也是……和你站在同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