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十七）
“对你很重要……是妖界的妖？”苏漠虽已猜到了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像是一定要季忆亲口说出来他才肯相信这是事实一般。
“嗯。”季忆回答的干脆，“他的性子不是很好，我离开的时候太过决然已经伤了他，要是此时在让他看的这漫天的白雪，怕他会做出什么偏激的行为……我不能让他有事的，毕竟答应了他的那些事，我都还没有完成。”
这还是苏漠第一次听季忆提起在妖界认识的妖。
先前季忆从妖界回来之后，她在妖界那一百年的记录都被帝俊上神藏匿了起来，不许他们观看查阅，那一百年她究竟在妖界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苏漠也就无法得知。再然，季忆本人也从未在众人面前提及在妖界所见所闻，就算面对的是苏漠，她说起也只是一份憧憬，还是一份夹杂在帝俊上神愿望之中的憧憬——希望妖界可以复生。
妖界对于季忆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在苏漠的认知中，季忆之所以这么在乎妖界，大部分是因为帝俊上神在意，她从小被帝俊上神带大，所学所知全是帝俊上神教导的，帝俊上神对她来说是父亲，更是她存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帝俊上神的一字一句她都铭记于心，正是因为这样，季忆才会也对妖界这样上心。
所以就算一开始不愿，她还是帝俊上神吩咐，去到了妖界里，十分认真的记录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还有，季忆生命的起源在于盘古开辟天地以身化为世间山川河流的时候，盘古真神有的是无私的大爱，就算在那混沌不堪的世界之中，他还是选择牺牲了自己，先不管这牺牲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季忆的性格也糅杂着这样一种博爱无畏的精神，她的本性善良，被帝俊上神教导的那样纯粹。这样的她再瞧见妖界的那样一副惨状，又了解其中原由的时候，就算与她无关，也不会撒手不管的。
苏漠以为，这些是季忆不肯放下妖界的原因……
“我送你去吧。”
看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施法离开的季忆，这句话不自觉的从苏漠的口中滑了出来。
“嗯？”季忆看向苏漠的目光有些诧异。
“难道你觉得现此刻的你还有去到妖界的力气？”苏漠垂下了眼帘，眼眸浸不忍和担忧。
季忆抬头看着苏漠，茫然渐渐从她的脸上消失，她浅浅的提起了嘴角笑了起来，望着苏漠由衷的说了一句，“谢谢。”
这声真挚的道谢让人不会去怀疑它的真假，却像是一把利箭刺中了苏漠心头，疼痛从心脏的一点扩散开来，迅速的扩散至全身，让苏漠根本无法忽略隐藏在这声谢意背后的感情。
你在意的那个人是男还是女的？
这个苏漠一直没有的问出口的问题，季忆也没有开口回答过的问题，不知为何在此刻就有了答案。
他是男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隐藏着季忆双眸中大的情感苏漠太熟悉了，那是每次说道和帝俊上神有关的事情时候，季忆的瞳孔中才会释放出的光彩。
编织腾云的大小直接影响到了驾云的速度，为了尽快的赶到妖界，苏漠也未给可供季忆休息的地方，而是背着她腾飞着。
在快要到达妖界的时候，苏漠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他感觉因为疲惫趴在她背上的季忆从小睡中的醒了过来，也就开了口，“有一件事，我从未和你说或。”
苏漠并没有回头，季忆也无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嗯？”
“虽然从未和你说过，不过你这么聪明，说不定早就知道了。”苏漠微微低下了头，嘴角上是一抹苦涩的笑。
“和什么有关？”季忆眨了眨眼睛，并不能清楚苏漠口中的话语的意思。
“和你，和我。”
苏漠说话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清冷的声线总是给人带去距离感，这也是帝俊上神觉得他无‘情’的原因之一，可要帝俊上神要是此刻还活着一定会惊讶于苏漠刚刚包裹在语气中的情感。
“和我们有关？”季忆还是十分的虚弱，她的声音很轻，又是刚刚从小睡中醒来，思维非常的模糊，所以就算苏漠给了提示她依旧捕捉不到他要告诉她的事情。
“是，和我们有关。”苏漠很喜欢的从季忆口中说出的‘我们’一词，亦像是从这一词中得到了鼓励一般，不再给季忆思索说话的时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记得师尊说过，有些事情并不用明说出来，只要你带有情感的去做，别人自然会感觉的到，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亲口告诉你，当然，我并不是要你做出什么回应，或者……”苏漠顿了一下，把已经跑到后喉头的话给吞了下去，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想要亲口告诉你而已，的，想要通过我的声音传达给你……”
“抱歉……”苏漠的话还没说话，季忆就强制打断了他，“能快一点么？”
季忆没有认真的听他说话，或者说，现在的她没有听他说话的心思，她说话的声音很急切，虽然趴伏在苏漠的背上，也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子，像是努力的想要从这大雪之中寻找什么。
“……”苏漠虽没有回过头却对这一切了然，他低下了脑袋，垂下了眼帘，蕴藏在声线中的温柔并未退却，“别乱动，可能会掉下去。”
“对不起，我……”
白雪沾在季忆的发额头上，冰凉的让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只可惜苏漠并未等她把话说完，就像她刚刚打断自己一样打断了她。
“我明白，是我没有挑好时机，”过快速度让苏漠无法在给季忆织出保护罩，他却还是尽量的用只的身躯给季忆挡住了迎面的风雪，只是漫天的大雪让他的视线变得有些迷离，“我可以下次再说。”
“……”季忆愣了一下，眼神有一霎的失神，却还是点了点同意了。
虽然这是一个很轻微的动作，苏漠还是感觉到了，不为何一下有了动力，脸上的笑容也真了那么一些。
进入妖界的那一刻，两人都震惊了，苏漠也一下停在了空中，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看，季忆虽也觉得吃惊，写在眼中更多的却是焦急，比起茫然的苏漠她似乎清楚发生了什么。
“没有道理的……”苏漠把头扭了回来，低声的自语道。
怎么会这样？这一场学是帝俊上神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祝福，祝福的是整个六界；祝福的是所有活着的和将要出生的生灵；祝福的是被白雪覆盖上的所有的土地……
为什么……为什么妖界没有下雪？明明在妖界和仙界的交界处都被白雪包裹了起来，妖界却看不到任何一片的雪花……
他的师尊，仙神两届的天帝，天界的帝俊上神，以身为祭像上天换来了这场可以保佑妖界至少七万年的大雪，要是并未落到妖界的土地之上，是不是说……帝俊上神白死了？
这样的念头一下出现在了苏漠的心中，让他觉得恐惧，连托着季忆的双手都忍不住的微微发颤了起来。
他不敢回头看季忆，也不敢猜想瞧见这番景色的季忆会做些什么。季忆对妖界的关注从来不必帝俊上神少，也有过为了妖界牺牲的想法……
“苏漠，驮我去一个地方吧……”在苏漠慌张的这段时间里，季忆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她伸手扶住了苏漠的肩膀，贴在了他的耳边很小声的说道，“只要一会，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离开？”苏漠有些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刚刚季忆是和他说离开这里是么……
“嗯，我们回天界去。”季忆轻声的承诺着，“不过的得在我去过那个地方之后。”
“好。”
也许是此时苏漠有些过于兴奋了，他单纯的以为季忆看到了眼前的这样的场景放弃了拯救的妖界的想法，没有注意到季忆在进入妖界之后，整个人变得更加虚弱了，浑身上下的灵力在一点点的流失，要不是此时的她被苏漠驮着，她根本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会贴着苏漠的耳边说话，也只是她无法发出更大的声音了。
季忆让苏漠带她去的地方在妖界很偏僻一个地方，苏漠低头看下去，心里猛地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