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番外二十一
从满心抗拒到接纳一个“天降小包袱”,再到人离法定婚龄还差得远，甚至还没成年，却先体会到了带一个五岁且好动的孩子有多么劳心费力,深刻意识到在五岁小男孩的世界里，对方可以鸡飞狗跳每一天。
“百里。”崖会泉靠进单座沙发里,目光有点发直,“帮我查一下下学期社科系的课程设置。”
“好的，少爷。”百里在一旁的墙上应答。
人工智能先快速执行了主人的命令，再才在检索进程执行时好奇问：“不过，您查看社科系的课程是要做什么？”
沙发靠背支撑着崖会泉后颈，他仰着头，视线无意义地望向自家天花板纹饰——是个很标准的“累瘫”姿势。
“我在考虑修一个第二专业。”少爷麻木地说，“我可以去社科系申请开个专人课题，课题名字就叫‘论未婚未育却提前当爹对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影响’，由我提供真实有效的案例。”
人工智能沉默了一下。
半晌后，百里才小心又不失关心地建议：“少爷，我检测到您有累到神志不清的迹象，您最好是立即返回房间,去床上休息。”
这会也的确已是该休息的时间了。
三十分钟前,崖会泉猛然注意时间，忽然发觉都已经过了十二点，而有个精力旺盛的小崽子还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他板着脸,竭尽所能地搬出了“哥哥的威严”,才把不知怎么就是不困的小孩带上了楼，塞进了百里已经准备好的房间。
卡修尔的要求还挺多，是个会和人讨价还价的小男孩。
小崽虽然在“哥哥的威严”下进了房间,也好好躺进了人工智能兢兢业业洗晒的被子，崖会泉本以为他今日的带娃生活能到此为止，在经历了全天一系列操心之后，他这个赶鸭子上架的“保姆”终于可以暂时休息，去“找回自己的生活”了。
结果三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躺进被窝的男孩还睁着眼。
崖会泉：“……你怎么还不睡？”
卡修尔回答：“哥哥，我在等你给我讲故事呀。”
崖少爷这才知道，他
的保姆工作居然还没结束。
卡修尔伸出一根手指：“我通常只要一个故事就可以睡觉了，而且会睡得很快，其实我现在还没有很困，但是哥哥讲故事的话，我应该听完就会睡着。”
崖会泉先为“没有很困”又看了一眼时间，对时钟上的“0:35”跟小男孩的精神奕奕感到了魔幻——小孩子都是不知冷热，也不会疲惫的物种吗？
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好像也不这样，然而面对着一个要求睡前故事的小崽，崖会泉再度没有什么办法，他跟对方大眼瞪小眼半天，板着一张仿佛将宣读战败报告的脸，还是艰难地讲了一个“不好好睡觉的小孩会被塞进机甲送上天，变成再也回不了家的星星”的故事。
老实说，百里认为少爷讲的这根本不算睡前故事，比较像对于小孩子的睡前恐吓。
卡修尔擅长跟人讨价还价，是个要听故事才睡觉的小麻烦，却竟对崖哥哥的“睡前恐吓”一点也不挑剔，还很信守诺言，在故事里的小孩即将上天时，他也虚起了眼，半陷在枕头里的脸上浮出困倦。
卡修尔在故事末了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哥哥，我觉得变成星星也不是坏事。”小男孩煞有介事给瞎编的故事做出评语。
崖会泉唯恐他下一句就是“我不睡了，我要变成星星”。
还好，卡修尔又眨两下眼睛，老实在哥哥的注视下彻底闭上眼。
“但我还是比较想当好好睡觉的小孩，可以留在地面。”小男孩郑重地说，“去当星星的话就离你太远了。”
崖会泉：“……”
等从猝不及防的怔愣中回神，崖会泉低头，发现卡修尔真的飞快睡着了。
小孩子总是精力旺盛，又睡眠质量令人艳羡的好，倒头就睡对他们来说从来不是难题。
男孩方才郑重比了“一”的胳膊还露在外面，都忘了好好缩回被子，滑到他胸口位置的被子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轻轻起伏。
崖会泉在床边看了他一小会，将那条“逃逸”的胳膊送回了被子里。
“我认为您度过了疲劳又充实愉快的一天。”百里在崖会泉走回自己房
间时喋喋不休，擅自对主人的生活做着评判。
崖会泉刚刚被电子管家拿“神志不清”堵了一回，正处于“想回怼奈何真的很累”状态，他听了这话，只哼了一声。
“累是真的累。”他说，“从哪看出来的愉快？”
“从您离开小卡修尔少爷的房间时，神色其实十分柔和，以及您正在往小卡修尔少爷的而房间走——您是想要去确认他是否仍在好好睡觉，对吗？”
百里话是真的多，知道的也多，还丝毫不懂替口是心非的主人遮掩一下，两句话把别扭青少年的心思全抖落干净。
假如因为想法被人工智能摸透了，就故意不去做也太傻了。
心思全被捅破的崖少爷一脸高冷，在走廊上当了一分钟的尊贵木桩，他做好自我心理疏导，再才若无其事地继续迈开脚步。
卡修尔的房间门后静悄悄的，似乎彰显着小男孩依旧睡得安稳，崖会泉在握上门把时心宁静下来，他心说看一眼就走，珍惜这个好动小崽少有的静谧时光。
然后房门被他轻手轻脚地打开——
“哥哥！”
一个再度精神奕奕的卡修尔迎接了他。
小男孩一脸惊喜：“你知道我醒了，所以来和我玩吗？”
崖会泉感觉自己脑门上快弹出能具现化的问号。
“你不是睡着了吗？”哥哥简直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感情。
“我睡着了呀。”卡修尔说，“但是我已经睡醒了。”
哥哥说不出话，哥哥好愁。
他还萌生了一个他这个年纪不应当背负的沉重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