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成行
含玉虽不甚了解,却也明白蛊毒的厉害。听了安梓纯的话后,愈发的慌张,原本极泼辣的一个人,竟也惊惧的说不出话来。
安梓纯并不想吓着含玉,方才也是没仔细掂量便脱口而出的,遂急着安抚说:“事情还未经证实,我也只是猜测,你稍安勿躁,想来寻阳那边这几日便会有消息,到时候咱们再从长计议。”
含玉闻此,心中依旧不安,若六殿下真是被人种了蛊,岂能如此坐以待毙,总得做些什么才是,便立即转身晃晃张张的跑去外屋案台边的书柜上,翻找古籍。
安梓纯见此,忙擎着烛台追了过去,“别找了,巫蛊之术在我朝是大忌,咱们府上不会有那样的书籍。”
含玉闻此,依旧慌张,忙问道:“小姐从前不是瞧过关于巫蛊的书,是在哪瞧过?”
安梓纯得了这话,思量了半晌,“宫里的上善堂中,可是三年前一场大火,已经将书楼烧毁,眼下这世上,怕是再没记录这些巫蛊之事的典籍了。”
含玉一心惦念着尚泽谦,怎能允许他有事,只一脸惶然的自语说:“金元宝都能救回来,六殿下一定会没事的,小姐,咱们去问问大少爷,要不咱们去别院见那个戏子,抓他回来严刑拷打,总能问出些东西的。”
安梓纯见含玉这般情急,既愧疚又自责,可她心里何尝不慌张,只怕六哥和长兄真是被人种了蛊毒,但事已至此,并非哭闹就可解决,遂放下了烛台,上前搭了含玉的肩膀,“含玉,你只答应我不轻举妄动,咱们明儿就去别院会会那戏子去。”
含玉得了这话,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含泪的望着安梓纯求到:“小姐一定要救六殿下。”
安梓纯得了这话,却没答应,只轻叹了一声。
这一夜,安梓纯睡的并不踏实,隐约听见含玉抽泣的声音。究竟不知含玉是从何时钟情六哥的,青梅竹马的懵懂还是豆蔻年华的悸动,已不可考。可她却看的出,含玉对六哥情深,是可以以命换命的决绝。所以无论为了六哥还是含玉,这事都必须快些查清楚。
第二日一早,安梓纯便起来梳洗打扮,先着意往安盛轩处去一趟,毕竟接天合回府这样大的事,总得知会一声爹爹才不失礼。
安梓纯到时,安盛轩正在书房瞧礼单,安梓纯远远望了一眼,见那字迹娟秀,认得是邵宜侍的笔迹,想来邵侍宜能干,不到一日工夫便将礼物之事大点了妥当。
安盛轩将礼单放下折好,脸色似乎比前两日要好许多,“你有心了,礼单上考虑的十分周到。”
安盛轩难得用这样温柔的口气与她说话,安梓纯有些受宠若惊,却并不觉的欢喜,“孙女孝敬祖母本是应该的,原还怕爹爹怪我自作主张,眼下却能安心了。”
安梓纯话语间透着一股生分,叫安盛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来府上近日出了这许多变故,将来安氏一族的荣辱,皆要维系在安梓纯一人身上,这两日想开了,也怪自个从前狭隘,毕竟是自个的亲生女儿,何以闹到眼下这般冷漠的地步。
安梓纯见安盛轩不说话,倒也没兴致干站着与他虚耗,便直言说:“今日一早前来打扰爹爹清净,是有事要与爹爹商议,关于接天合回公主府的事。”
安盛轩闻此,面色如常,十分淡然的应道:“昨日你嫂子抱筠熙来请安时,提过一嘴,想来将那丫头接回来也好,且能叫你大哥收收心,不用成日里往别院里跑。”
“就是这个意思。”安梓纯点头,“只是天合的孩子已经快九个月了,月份再大了便更不好挪动,我思来想去,事不宜迟,今儿就亲自往别院去一趟,将人接回来。”
安盛轩闻此,却难得体贴了一句,“这样的事本该由你大哥去办的,怎好大冷天,劳动你去跑一趟。”
“大哥眼下伤了手,若等着手养好了,怕是就迟了。”
“也是,不过别院那去处,你一个人到不方便,华璎是你大哥的正妻,就叫她陪你去一趟,两人帮衬着,我也放心些。”安盛轩嘱咐说。
“正有此意。”安梓纯道,“既爹爹答应,我便没什么好难为的,这就往清晖园去一趟,与哥哥和嫂子说一声。”
安盛轩闻此,倒也没留,挥手道:“去吧。”
安梓纯得了这话,转身本欲出门去,想来还有一事叫人牵挂,便又回身与安盛轩说:“大姐这两日总是念着爹爹,丫环们只好搪塞说爹爹不在府上,想来再过两日爹爹便要离府回乡去了,这一走就是小半年,总要见见大姐,与她好好说说话才是。”
安盛轩一听安悦昕,便是揪心的疼,轻叹一声,“知道了,临走前,会去瞧瞧她的。”
安梓纯从安盛轩略显哀婉的神情上,方才体会到什么是父女情深,心中没来由的酸楚,这份关爱,是她一生都不敢奢望的。
北风嗖嗖,天阴的厉害,安梓纯抬眼望了望天,怕是午后就会降下入冬以来的初雪,到时候雪路难行,更加不便,事不宜迟,先着含玉去吩咐张罗马车,自个便急着往清晖园去了一趟。
安梓纯到时,陆华璎正在西屋里念书给筠熙听,安梓纯没进屋便听出是在念诵《女训》,想筠熙一个没断奶的小娃子,就教这些,怎么能听得懂。
见安梓纯进了屋,陆华璎赶紧将筠熙交到了乳娘手中,浅笑着迎上前,“这样冷的天,妹妹怎么自个过来了,含玉姑娘也没跟着。”
陆华璎挽着安梓纯的手,迎她到炭盆边上坐下,忙吩咐丫环上茶,安梓纯却摆手,“刚打爹爹那儿过来,商议了接天合回府的事,眼见天阴了这些日子,怕是要捂下一场大雪,若今儿不将人迎回来,明儿个地上积了雪,路便越发的不好走了。”
陆华璎闻此,往窗外张望了一下,因窗关着,倒也没瞧出什么,还是丫环絮儿回了句:“打早上起,天就阴的厉害,怕是过了午后便要开始下雪了。”
陆华璎得了这话,点了点头,问道:“东屋都拾掇好了吗?”
“回少夫人的话,昨儿就收拾好了,人随时都能住进来,晨起楚良侍大人着人来递话,说是乳娘和妈妈们晌午就能过来。”
陆华璎闻此,忙与安梓纯说,“到底还是要劳烦妹妹与我走一趟了。”
“嫂子的事便是我的事,含玉这会儿该是已经将马车打点好了,嫂子换件衣裳,咱们就能走了。只是长兄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
“不必。”陆华璎说着,起了身,“他若知道咱们往别院去,一定以为咱们是去找那戏子的麻烦,怕是又要大闹一场。眼下我对他是眼不见心不烦,只守着我的熙儿,心里便踏实了。”陆华璎说着,温柔的摸了摸筠熙的脸颊,又与安梓纯道,“妹妹稍等,我进屋换件能出门的衣裳,咱们就走。”
安梓纯点头,随后将筠熙从乳娘怀中抱过来,筠熙倒也是个伶俐的孩子,许多日子不见,依旧与安梓纯很亲,口里“姑母姑母”的唤着,好歹将安梓纯给逗笑了。
安梓纯与陆华璎结伴往府外走,陆华璎抬眼望了望天,忙将身上的湖蓝色织锦镶白狐毛的大氅拉紧,“这天也真是够冷的,一但降雪,怕是要下上几天呢。”
安梓纯闻此,亦应道:“都说瑞雪兆丰年,年前下雪,是祥瑞之兆,今日走这一趟,往后好些日子都出不了门呢。”
陆华璎得了这话,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了。
两人到门口时,马车已经备好,含玉先迎着陆华璎上了马车,安梓纯后脚正欲上马车,含玉却凑在安梓纯耳边,小声嘀咕说:“方才准备马车时,沈惠侍躲在暗处偷瞧了好一阵子呢。”
安梓纯闻此,点了点头,早有觉悟,自个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都掌握在了有心人的手中,既心中了然,便也没什么好怕的。
“上车吧。”安梓纯说着,拉了含玉一把。
马车上,陆华璎的脸色并不好,试想身为正妻竟要巴巴的跑去别院,接个有孕的丫环回府安胎,心里不怄气是不可能的。
安梓纯见这马车里冷清,便询问说:“许久没去府上拜访,不知陆夫人的身子如何了?”
“劳妹妹挂心,我娘虽依旧缠绵病榻,可精神却比从前好了不少,想来若无王院使每隔半月来复诊一次,我娘怕是早就不好了。这都有赖妹妹照拂。”陆华璎说着,是真心感激安梓纯。
“嫂子若这么说,便是与妹妹生分了,在这公主府上,我到底是与嫂子最亲的。”
陆华璎闻此,脸色才稍稍好了些,“是妹妹不嫌弃我愚笨,可怜我罢了。”
“方才在清晖园时,见嫂子正念书给筠熙听,想那孩子若随了嫂子,必定是个聪颖灵秀之人。等爹爹带着悦明从老家回来,已是来年春暖花开,筠熙也就快满三岁了,正到了开门念书的年纪,就叫筠熙随着悦明一同跟邵师傅学习,必是要将我家熙儿调教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淑女闺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