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休养生息
晚膳不欢而散,安梓纯心中恼怒,可转念一想,沈惠侍方才的表现过于蓄意,似乎是有意为之,所以并未贸然发火,只假意白了沈惠侍一眼,小声埋怨了句:“你知道她是谁?眼见就要麻雀变凤凰,成了小主,你今日如此冲撞了她,本郡主往后再如何巴结?”说完便出了饭厅。
安梓纯回了内室,见沈惠侍没有跟来,便问含玉说:“你怎么看。”
含玉闻此,也是思量了半晌,才应道:“像是在试探小姐与大小姐的亲疏远近。”
安梓纯闻此,点了点头,想来是与含玉想到了一处去,若沈惠侍真是宫里哪个居心不良的主子指来的细作,那她与安悦昕亲近,来日安悦昕入宫之后,只会因与她有这层关系,而成为众矢之的,如此还真是险,幸得大姐机敏,事发之初便尽快告辞离开,否则自个保不准会借此重罚了沈惠侍,这岂不是将大姐置于险地。
想到这里,安梓纯又忍不住扶额叹息,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含玉见了,也是担忧,遂询问说,“小姐若身子不适,明儿我就叫我哥去请了王院使过来,小姐病的这些日子,都是由太医院旁的太医诊治,身子到底如何了,究竟是不清楚的。”
“不用。”安梓纯说着,勉强抬头,“王院使年事已高,何必叫他来回奔波,再者,若叫沈惠侍探听到咱们与王院士素来亲厚,只怕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我自个的身子我自个清楚,只是这几日心里许多事压着,有些累了。回头多睡睡也就好了。你明儿个一定叫子然去寻阳那里与六哥那里递个话,叫他们这些日子一定不要冒险过来。”
含玉见安梓纯面白如纸,便知是真的累了,也不想她再操劳,便赶紧应下,便扶她到榻上卧着了。
第二日一早,安梓纯刚起来梳洗,便得了陆华璎来请安的消息,安梓纯忙询问了句,“沈惠侍何在?”
映霜边回话,手上的工夫没停,依旧细细的帮安梓纯梳理头发,“许是怕小姐为昨夜的事责罚她,今儿到老实,正站在屋门口呢,没小姐的吩咐,可不敢进来。”
安梓纯闻此,望着镜中,瘦弱憔悴的女子,哪还有往日的一丝神采,只吩咐映霜说,“吩咐下去,只说我病了,不易见客,任谁来了都不见。”
映霜得了吩咐,什么都没问,便点头应下,出去递话了。
可眼见映霜还没进屋复命,沈惠侍便急着进了屋,安梓纯见她那急切的样子,像是巴不得自个赶紧咽气似的,也未理会她,便起身斜靠在榻上。
沈惠侍见此,忙追着上前询问说:“郡主身子不适,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瞧。”
安梓纯虽未真病,可面上也带着些许病态,有意放虚了声音说:“不打紧,只是要不了命的老毛病了。屋里没旁的事,有映霜她们盯着就成了,惠侍还是回屋歇着吧。”安梓纯说着,假意咳嗽了两声,便十分虚弱的半倚在软枕上,那神情楚楚可怜,瞧着便是真病了。
沈惠侍见此,想着虽能躲懒是好事,可这郡主病一天她便挖不到上头主子要的罪证,日复一日,还不知要在这鬼地方熬上多久。可事已至此,她也没法子,亦没耐性,便与安梓纯施了一礼,退下去了。
眼见沈惠侍走了,安梓纯才翻身坐直了身子,映霜没忍住,便询问了句:“主子,奴婢方才见少夫人提着好大一个食盒过来,像是给您送早膳来的,一片心意着实可惜了。”
安梓纯闻此,也未应声,想着府上到底与大嫂情谊最深,可眼下身边一个沈惠侍,确实不方便见她。毕竟华瑶眼下是太子的庶妃,如今与自个有瓜葛的乱事已经太多,万万不能再添一条,蓄意魅惑太子的罪名,所以与大嫂走的太近,与谁而言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含玉呢,今儿一起来就没见她。”
“主子忘了,您昨夜不是吩咐含玉姐姐,叫她今儿个去六殿下还有侯爷处传话,嘱咐那两位爷,这些日子不要往公主府来吗。”
安梓纯闻此,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原是叫她托子然办的,谁知这丫头去了行宫几日,性子更野了,偌大个公主府还放不下她了。”
映霜得了这话,捂嘴笑笑,“含玉姐姐一心惦念着六殿下,好容易得了这机会,可不得——”
安梓纯闻此,立即做个了噤声的手势,“眼下毓灵苑不比从前,说话要更加当心些才是。”
映霜受教,赶紧点了点头,再不敢多话了。
午膳过后,邵宜侍和楚良侍来请安,顺便将这大半个月来的开支递上由安梓纯查验。安梓纯信得过邵宜侍,一页都未翻看,只吩咐说:“往后无论大少爷以何种理由到账房支银子,一文钱都不许给。”
邵宜侍闻此,忙应道:“回郡主的话,先前安大人已经交代过一样的话,除了每月的月例,不会多支给大少爷旁的银子。”
“这就对了。”安梓纯说着,将账本又原封不动的递了回去,“我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宜侍大人辛苦了。我也听悦明提过,邵师傅教习学问教的十分用心,这里正有吩咐要与大人交代,从这个月起,邵师傅的月例银子翻一番。以表我对邵师傅尽心教学的感激。”
邵宜侍虽是个古板的人,可在封赏之事上,从不虚情假意的矫情,忙福身道:“奴婢代春堂谢郡主恩赏。”
“应该的。”安梓纯说,“听闻邵夫人刚有了身孕,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宜侍大人见识广,知道什么对有孕之人是好的,回头去库房里选几样好的给邵先生带回去,也叫邵夫人能好好将养身子,来日也能顺利生产。”
邵宜侍得了这话,心中感恩戴德,又叩谢了安梓纯的大恩。
安梓纯眼下要掌控公主府,必要笼络住邵宜侍,其次便是邵宜侍的徒弟,楚良侍,遂又问道:“良侍刚上任不久,来回走动,可习惯。”
楚良侍遂如今也是正经的女史,可在邵宜侍手下伺候多年,虽也是聪颖能干之人,却与多数宫女一样,周身充满了奴性,丝毫没有身为女官的气派,先是看了邵宜侍的一眼,才应道:“承蒙师傅指点,一切都好。”
安梓纯得了这话,心中也了然,想着府上虽是宜侍和良侍分管两边,可眼下邵宜侍该是上上下下统管整个公主府的。虽她是信得过邵宜侍的,可人心不可测,一人专权总是不好,必得两方势力相互牵制才是最完美的平衡。安梓纯眼下虽没心思部署这些,却也得尽快打算起来了,心里有数,口上却没再说,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放这二人回去了。
应付完这一阵子,安梓纯只觉的身上没力气,便叫映霜扶着去床上躺下了。
天越来越冷,屋内的炭火也烧的越来越旺,可安梓纯却依旧觉得身上泛凉,枕头边依旧空出来一小块地方,从前是金元宝最爱躺的地方,安梓纯只觉的它仿佛还在身边,抬手下意识的摸上去,却是空的。
安梓纯儿时曾听府上的老妈妈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鬼,若金元宝在天有灵,她真的希望金元宝变成幽魂之后还会再回到她身边,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愿被他痴缠。
安梓纯的眼睛这几日已经哭的生疼,她知道她不能再哭了,便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要快些睡着。可是越是禁闭着眼,耳朵听的便越发清晰,甚至连床幔外映霜的呼吸声都听的格外清楚。
安梓纯无奈之下,便翻了个身,忽闻宛芳的声音,小声与映霜说些什么。安梓纯听的不真切,想来一定不是含玉回来了。她先前已经吩咐过谁也不见,映霜了解她的脾性,必定不会过来打扰。
谁知映霜随后竟蹲在床边轻声唤了安梓纯数声,安梓纯没力气再去应付旁的事,便只当是没听见,双目紧闭,继续装睡。
帘外映霜见主子半晌没有反应,思忖了半晌才微微掀开床幔,凑在安梓纯耳边,小声说:“主子,太长博士家的小姐,林沐仙来了。”
安梓纯闻此,才微微睁开了眼。太长博士之女,林氏沐仙,不是六哥的心上人吗。
好好的她怎么会来,莫不是六哥叫她过来。
可晌午不是叫含玉去递过话了,怎么还会赶在这风口浪尖上过来。
安梓纯寻思着,虽觉的蹊跷,可到底是未来的六嫂,六哥心尖子上的人,她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不敢怠慢了。便吩咐映霜去沏茶端点心,好好伺候着,自个这边也赶紧起身,重新梳洗打扮,急着出去迎客了。
安梓纯起身正要往外屋去,险些与正急着进屋来的沈惠侍撞个满怀。沈惠侍见此,赶紧避退回去,与安梓纯请安。安梓纯倒也未见沈惠侍如此冒失过,心里更觉蹊跷。想这厮怕是正心中窃喜,如何借着外屋那位抓她的错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