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弥补一个遗憾
张继元、何洁彤留坐于房间,与我恭听陈安东的一言堂。
“我曾经中风瘫痪,手脚不能动弹,吃喝拉撒全凭子孙照料。子孙孝顺,为我四处奔走寻医。
“偏逢社会经济震荡,子孙投资相继受挫。
家中虽有钱财万贯,也经不住消磨。眼见家境每况日下,我心急如焚,却是无力挽澜。
“某天中午时分,子孙带回一位江湖道士。道士声称,只要我舍弃那具皮囊,便能永生不死。
“病急乱投医,何况自知行将就木,我遵依照道士方法照做。后来之事,证明道士所言非虚。不过,那只言片语其实不完全准确。
“我重生于战乱,侥幸组建起一班人马,发了小财。赶趁批斗之前转行典当,积聚金银玉宝。
“随着时局渐趋安稳,百业待兴。我以宝物换财物,大肆建厂造货,繁华一方水土。如今功成名就,我别无所求,只望后继有人。”
陈安东将前生后世娓娓道来,种种经历如数家珍,信手拈来。说到细致之处,甚至让人觉得身临其境。其观察力、记忆力、感染力,均远非寻常老者可比。
张继元、何洁彤听得全神贯注,显然也是第一次听他这样细数过往。
我的认知被完全颠覆,不由自主地按捺性子恭听铭记。
渐渐地,我意识到失败者可以凭借记忆轻易攫取名利。紧接着,我发现自己对名利无限向往。
外有诱惑,内有驱使,二力作用,竟然令我变得不那么渴望救回爸爸!
陈安东对时机的把握很准。他话锋微转,慢悠悠地说:
“马耳,你选择了这个时代,这个时代便属于你。我剩下时间不多,我愿意帮助你。有我帮助,世人很快就能见证你的时代!”
未费多大功夫,陈安东说服了我,让我全心接管他的千亿家产、继而努力创造万亿资产。
陈安东吩咐张继元为我打点一切,务求以最快速度熟悉旗下集团的情况,争取早日移交实权。话到最后,陈安东目露慈悲地说:
“关于你父亲因病去世,请节哀顺变。若想回去料理后事,你尽可随意。”
我深吸口气,犹豫着问:“有办法救我爸爸吗?”
“有,”
陈安东意味深长地说:“但现在不是时候。时候一到,你自然知道如何施救。”
我殷切追问方法。陈安东执口不谈,解释现在告诉我等于害了我,劝告切勿强求机缘。
平心而论,陈安东当时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选择放弃救爸爸。
我决定回家守孝。陈安东吩咐何洁彤、李茂兵相陪。第二天早上,我们披着晨光迈入家门。
爷爷质问我,他们是什么人。何洁彤抢先说:“爷爷好,我是马耳的媳妇,我们回来给咱爸戴孝。”
何洁彤的语气十分真诚,连我都感动得想哭。话语落入爷爷耳中,爷爷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硕大的泪珠,冲破了鱼尾纹的阻障,从爷爷的眼角滑落。
那一刻,我的心很痛,因为觉得深深亏欠家人。同时,我的心很暖,因为再次深深爱上何洁彤。
守孝七日,是传统做法。
家人只让我烧纸钱、燃蜡烛、帮忙收拾遗物,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在聊天。何洁彤、李茂兵的出现,使得聊天的氛围显得不那么悲伤。
李茂兵自称是我的结拜兄弟,曾经落水被我救回一命,所以专程赶来吊唁。
当时我在想,李茂兵那么胖,就算真的掉进水里,也能靠脂肪自浮起来吧?
晃眼到了第3天,也就是我重生的第4个夜晚。
我坐在地板上,看着何洁彤的侧脸,仍然不敢相信最近发生的一切。
何洁彤似乎被目光灼痛了,睁开眼睛侧头看了看我,笑着问:“怎么不睡?”
我强作镇静说:“太多事情要想,睡不着。”
“你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时之间,肯定接受不了。”
何洁彤坐了起来,将枕头抱在怀里,打趣说:“况且空调这么凉,你偏要睡地板,怎么睡得着嘛?”
这番话,显然表明何洁彤接受我的同床共枕。
然而,我上辈子和何洁彤交往时间不长,从未共处一室。并且眼前的何洁彤年纪还小,尚未成年。想到诸多顾虑,我不禁感到羞涩窘迫。
“反正睡不着,不如你说说未来的事吧!”
何洁彤眼睛发亮,折射出月光的清澄。姣好白净的面容,令我心跳加速。我沉吟着说:“未来的......是关于你的事吗?”
“对!”
何洁彤稍微探出身体,头巾撒落的发梢缀在耳侧,完全是一个期待听故事的孩子。
我懵懂不识好歹,悉数尽告。
在我的记忆中,何洁彤是个独生女,家里有一个很大的枇杷园。她看重我的学习方法,时常在课间向我请教,渐渐在课堂上与我传信。
接触多了以后,她佩服我的思维、喜欢我的幽默。在高考结束的同学会,她坐在我的旁边,问可否靠靠我的肩膀。我说:
“这个肩膀本来就是你的。”
小小感动,赢取了芳心。我与何洁彤牵手漫步街头,彻夜未归。直到晨练老者结伴出行,我们深深吻别,从此各奔东西。
之后10年间,我们联系很少,每次见面也只是简单寒暄。唯有四目相对,才能感受到彼此深藏心底的眷恋与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