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失败者的地位

要不，我再自杀一次吧？

疯狂的想法飙蹿而起，迅速将我的思绪占据，挥之不去。

“你死有意义吗？”

“死能解决问题吗？”

“死能让他们复活吗？”

这个时候，公交车里响起奇怪的争吵。循声看去，原来是某位乘客的手机在播放影片。

恰如其分的对话，令我幡然醒悟：死要死得有意义。

我勉力理清思路，决心要找出爸爸去世的原因，然后消除那个原因！

想到这里，我开始翘盼家的方向，希望公交车眨眼到站。

公交车行得很慢。我归家心切，以致于没有察觉，在那样的情况下、听到那样的对话，是多么的巧合。

公交车姗姗到站，我以最快速度冲出门。一股寒意无声袭来，猛撞我的后背。

猝不及防之下，我踉跄稳住脚步，回头竟然看到玻璃窗后有一张颇为熟悉的笑脸。

来不及定睛细看，公交车轰隆隆地启动。那张笑脸久久盯视着我，直至再也无法分辨。我猛然想起，她就是那个陌生女孩！

“喂！喂！停车！停车！停车啊！”

我尽力追赶、叫嚷。但公交车快得异乎寻常，无论我怎么追赶、怎么叫嚷都追不上、叫不停。心底最真实的情绪，随之堤溃倾泻。

公交车，绝尘而去。

我跑得几乎窒息，最后摔跌落地，将校服擦破了许多处。

我倔强艰难爬行着，像是被剥壳的蜗牛。泪水早已模糊视野，我仍然不肯善罢甘休。

因为，我害怕面对爸爸的去世。

一位同村熟人从旁路过，折返回来将我扶起、送到家门。

没有见爸爸最后一面，家人没有怪我不孝。熟人说我爬也要爬回来，家人反而为我心疼、说我孝顺。

我跪在灵堂里，不敢哭出半声。

稍微回复力气之后，我拼命想跟家人解释，这些都是假的、爸爸不会有事的、我可以让爸爸活过来......

“啪！”

一个火辣的耳光，打得我呆若木鸡。紧随而来的是爷爷气急败坏的训斥：

“臭小子！你爸都不在了，你要傻到什么时候？”

爷爷眼眶泛红，颤巍巍的须鬓灰白无力。消瘦身子承受不住气愤，摇摇欲坠。

家人们赶紧将我们分别护住，然后逼我烧纸钱、燃蜡烛、磕长头。

那些礼节，我都做了。但葬礼的尾声，是火化。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客气走近，要将爸爸移送。我挺身阻拦，却被家人们牢牢抱住。我挣扎，挣扎不开。我解释，反而被拖进房间。

“那是我爸！那是我爸！让我救他！让我救他！”

爷爷嫌我惊扰逝者安息，叫人将我捆绑在房间，不得送葬。我的吵闹，随着送葬队伍离开而变成痛哭忏悔。

等他们回来忍泪责怪我不懂事，我才知道爸爸得了肝癌、治疗2年日益恶化、是在剧痛中离世的。

我脑袋空白，无言以对。

爸爸一直很健康，没年体检都没有发现问题，怎么会得肝癌呢？

我想找出爸爸患病的根源，但是家人们心情坏到极点，而且以为我疯了，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

于是当晚，我翻查了爸爸的许多东西，包括照片、书本、藏品以及其它生活物品。然而它们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无迹可寻。

想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决定找那个陌生女孩问清问楚。

趁半夜没有人看管，我在门口留下纸条，悄悄离家。

初遇那个陌生女孩的地方，是在镇里的絮语咖啡厅。我不能确定她在那里，但是没有别处可寻，只能先去看看。

小跑绕过几条窄巷，走在沉寂马路上，夏末初秋的夜空里氤氲着温热。我又累又饿，有心加快速度，已经无力再跑。

走着走着，有束白光从后方蔓延过来，并且越来越亮。那是一辆车子，停在了我的身侧。

“马耳！你还好吗？”

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孩，竟然是何洁彤。

何洁彤长得眉目清秀，靓丽而不失温婉。此时此刻，那泪光中流露出悲悯疼惜之情，扣人心弦。

“......”

我呆呆看着何洁彤，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诉说。

驾驶座那边跑下一个胖子。他屁颠屁颠地走近，低声嘟嚷说：“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啊？”

我没想到何洁彤会出现在此，更没有想到胖子会是李茂兵！

李茂兵定在一两步外，被我盯视得不敢靠近。何洁彤在车窗后轻声催促：“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也知道你要找谁。上车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