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敏感如我(1)

1.原来，要想横渡大海，除了游泳，还可以飞行。

宋之遥失踪了。

我是从苏寻的嘴里得到这个消息的，电话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开门见山地问我知不知道宋之遥去了哪里。

和她约在上次的咖啡店见面，我原本以为她不会愿意赴约，没想到她一口答应并准时到达。

她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觉得屋外的冷风都好像吹进了屋子里。她依旧把自己收拾得像电影明星，直到坐到座位上才肯摘下墨镜。

“他去了哪里？”还是这个问题，她的语气并不是询问，而是质问。“你还是在意他的吧？”我说。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我一眼：“你少自作聪明。”“如果你只是想利用宋之遥来破坏我们两家的关系，你更应该好好跟他在一起而不是弄成这样。你看，你爸和我妈并没有因此分开，而且你们已经分手，我也无须介意你们的事情。以你的性格，你这样做只可能是一种情况，那就是，你喜欢上他了。他知道你利用他，伤害已成事实，而你不愿意承认你动心了，所以你只能再去伤害他，对吗？”我冷静且有条理地说出这些话，她脸上的表情从不屑到带有一丝闪躲。

“苏寻，你那么多次借他来羞辱我，让我难堪，除了为激起我的愤怒，应该还有你的不甘心吧。你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愿意忍受自己的男朋友总是关心别人……”

如果我开始的那段话只是试探她，那么现在我已经可以笃定她确实是喜欢上宋之遥了。她又怎么会承认这些呢，她急忙打断我：“简云泥，你又多了一个让我讨厌的地方，自以为是。我告诉你，你想得未免也太多了，我做这些，就是因为我讨厌你，我爸爸还没见你，就一直说你好，宋之遥也对你好，连我最好的朋友聂斯年都为了你背弃我。还有，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虚伪，明明心里恨我恨得要命，却要装出一副慷慨大方的样子，你以为你不计较，我就会放过你吗？这只会让我觉得你没用、懦弱。我就是不想让你做我的家人，也不会让你抢走我的爸爸、我的朋友。”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子，把讨厌挂在嘴边，把不爽写在脸上，她何时有过这么激动的时刻，这推翻了她在我心里一直都骄傲冷酷的形象。

原来她对我的讨厌竟包含了这么多的内容，我只能说，她是真的很关注我，她用到了一个词：抢走。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我知道你讨厌我，这或许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我恳求你不要再阻拦大人们的事情了，你都多大了，还需要依靠父爱生活？你爸爸应该有权利追求……”

“够了！”她再次抓狂地打断我，“简云泥，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我家里的事情你无法明白也永远不可能插手。而你希望的，我绝不会让它实现。你以为你和聂斯年能安心在一起？就算他能释怀你的过去，还有章瑾呢？你去问问他，他摆脱得了吗？”

她说完就站起来离开，遗忘了她的墨镜在桌子上。我把她的墨镜拿起来放在眼前，暗色玻璃后的世界一丝色彩也无，只有冷漠、寒冷、疏离、黑暗。她还没有问我宋之遥的下落就匆忙离开了，她到底，在逃避什么？

她又提到章瑾，她是真的不希望我过得好吧。

多喜爱经过三次转机，终于抵达纽约。飞机在清晨的时候落地肯尼迪机场，这个只在报纸和电视上见过的国际最顶尖的城市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觉得自己似乎身在梦中，满目都是极具设计感的现代化建筑和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这是如此不真实的感觉。

“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从这里到郁深的家里，还需要一段时间。”jessica问她。

她冲jessica笑笑：“我不累。”她想象着跟他见面的场景，该怎么开口，用什么语气，他会感到惊喜吗？竟一丝疲惫也无。

圣诞节将至，纽约的街头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街边精美的橱窗里摆放着各种衣物玩具，有许多可爱的孩子围着变魔术的街头艺人笑着、闹着。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好缓解接下来将越来越紧张的心情。

车子驶进一个寂静的别墅街区，她睁开眼睛看到有一两个亚洲面孔经过，她问jessica他们是中国人吗，jessica说：“是的，这里是华人社区。”

下车之后，她刚想去拿行李，院子里就飞奔过来一只白色的大狗，她吓得又躲回车里。

“多喜爱，你又调皮了！”听到郁深的声音传来，她大脑瞬间凝固。jessica敲了敲车窗提醒她下车，她却不敢再动。

“谁在里面？”郁深走到车子旁边，看到车里面的人，有片刻失神，“你怎么来了？”多喜爱猛地推开车门，险些撞到郁深，她气愤地冲他吼：“你的狗凭什么叫多喜爱？”“它是母狗，你不在，我就跟它谈恋爱。”

郁深说话的时候眼睛有些湿润，多喜爱一拳捶在他的胸口：“敢哭试试？”

郁深领着她走进屋子里去，偌大的房子里，郁深的妈妈独自端坐在沙发上发呆。

“妈，我女朋友来了。”多喜爱听到这样的介绍，恨不得掐死他。

“你就是陈姚是吧？你可把我儿子害惨了。”郁妈妈热情地拉她坐到沙发上。她声音颤抖地叫了声：“阿姨好！”

虽然多喜爱告诉我她一切顺利让我很欣慰，但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把她咒骂了千万遍，因为此刻我正坐在考场上，替她进行一科我一窍不通的专业考试。

周围的学生们唰唰唰地写着答案，我拿着笔把笔帽都要咬坏了也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这时，桌子上不知道谁丢给我一个小字条。我看了监考老师一眼，飞快地打开字条，上面竟然全部都是答案。

老天一定被我的义气感动到了，简直是赐我神力啊！我一顿狂抄，然后拍拍屁股走出了考场。

聂斯年等在考场外面，看到我出来，问我：“都抄完了吗？”“抄完了。”我说完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是抄的？”他搭着我的肩往前走：“是我交代一个师弟传给你答案的啊笨蛋，不然以你的智商岂不是要让陈姚挂科。”

“又是你，为什么我每次想要好好表现一番，到最后却发现都是你的功劳，唉！”我叹气，表示无奈。

“有我这样的一个男朋友是不是特别让你骄傲啊？”他语气很是得意。

“才不，这只会让我觉得我更差劲了，你学习比我好，长得比我好，人缘比我好，我简直一无是处啊！”我垂头丧气地说。他停下脚步，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傻瓜，只要我觉得你好，你就什么都好。”

对于“傻瓜”这种太过腻歪的叫法，我并不适应，有些尴尬地愣在那里，还好，他的手机适时地响起，打破了尴尬。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又有些闪躲地看了看我，最后走到一边才按下接听键。

我踩着大理石地板，意兴阑珊地来回走了好久，他才神色异样地走过来：“云泥，我有点儿急事，可能要先走，你自己回宿舍吧，晚上我来找你。”

“是章瑾吧？”我是笑着问他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好了。”我看着他担心又为难的样子，边往前走边说：“别，你既然都做决定了，那就去吧！”本以为他会追上来，我越走越慢，他却还是没有跟过来，我回头一看，空荡的一楼大厅里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我停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把围巾裹紧，一个人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吃过午饭后，多喜爱爬上阁楼，从那扇小小的窗子看出去，远处竟是一片海。

“每次想你的时候，我就待在这里。”郁深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样？我妈妈对你还不错吧。”他走到多喜爱身边站着。“对我的确很好，喂，你干吗说我是你女朋友啊？”他搂住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他说：“我说是就是。”两个人就这样并肩站着，看着远处的蔚蓝海洋。她这样算是跨过来了吗？原来，要想横渡大海，除了游泳，还可以飞行。

2.我带着孤单与歉疚重新接纳他，可是我们却回不到从前。

我走到宿舍楼下，却不想上楼，因为我知道多喜爱不会在宿舍里。我想找宋之遥，可是他躲起来了，我怎么都找不到。

看到宿管阿姨带着她的女儿在楼前的空地上玩耍，突然就想回家。“云泥……”

听见有人叫我，抬头一看，是安葵。她站在香樟树下，穿着米色的大衣，戴着白色的围巾，美得像一幅画。

“你怎么来了？”已经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了，那些事情过去以后，我就本能地去避免想起，再见到她，有一种往事重现的错觉。

“云泥……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宋之遥是吗？我不知道。我也找不到他了。”我淡淡地说。“那……打扰了！”她准备离开。“安葵……”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她，“有点儿事情，我想问你。”

我们来到校门口的一家甜品店，和高中时一样，她吃红豆双皮奶，我吃芒果西米露。似乎寒冷的冬季一点儿也不适合吃这种冰凉的食物，我们都没吃几口，就都吃不下去了。

“安葵，你还记得你贴照片的事情吗？”我问她。她低下了头，然后说：“云泥，那件事……”“我就是想问我和宋之遥的照片是你拍的还是别人给你的。”“你都知道了？”她有些吃惊。“我并不知道什么，只是我前几天又看到了一些那一天的照片，但是内容却比你贴的那些更丰富。”“是……有人给我的。”她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