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大漠匪祸（上）

茫茫大漠，烈阳似火。

一人策马疾驰，身后十几骑紧追不舍。

当先之人迅速回头看了眼身后，追了他这么久，十三个人竟是没有一个掉队的。

他紧了紧背着的包袱，又舔了舔干涩不已的嘴唇，不由苦笑。

这群沙匪已经追了他两天两夜了，他的最后一点水早已喝光，这会儿简直渴得要命。

累他倒是能够忍耐，只是这干渴，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受，真真是快要受不了了。

他曾被围于山林数日不得出，也曾被困雪原半月有余。他不是身娇肉贵吃不得苦，相反，吃苦于他而言就像是家常便饭。

山中有野果、野草，有露水还有走兽。

雪原的食物少，但还有树皮、野草。最不愁的就是水，渴了只要随便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就行。

可这大漠里有什么？

红柳、骆驼刺这样极度耐寒的植物都很少见，蛇虫鼠蚁的还得是夜里才能见着。说一句寸草不生都不为过，而且越深入就越是如此。

水也不是没有，但真的是太少太少了。想要找到水源，那得靠老天爷保佑。

即便是经验再老到的向导也不敢担保一定能找到水，而且就算是先前找到过的水脉下次再去的时候也很有可能就干涸了。

大漠，他并不陌生。

若是换一种情况，他也是有法子收集些救命水的。

可眼下显然是不能够的。

身后缀着十几个狗皮膏药般难以甩脱的沙匪，除了催促马儿快跑，还能做什么？

他功夫不弱，可沙匪们个个穷凶极恶，杀人如麻，常年在大漠中烧杀抢掠，早已适应了大漠里这难以忍受的鬼天气，加之十分熟悉并擅长在此地作战，可谓地利。

沙匪共计一十三名，而他仅仅孤身一人，十三对一，他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对沙匪而言，却能算作人和。

沙匪同时占了地利与人和，这种形式下，自然是走为上策。

马儿的喘息声越发沉重，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一旦在奔跑之中倒下，这匹良驹便是不会立时死去，却也绝活不成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离大漠腹地尚远，沙匪们骑的也是马而不是骆驼，他的马累坏了，沙匪们的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他心疼地拍了拍这位不会说话的老伙计，马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忍，竟是跑得又快了些。

沙匪们见此，更是用力地挥鞭用力抽打坐骑，加紧追赶。

又跑了大约一刻，就见远处有个不矮的沙丘。

他又累又渴，比不得带足了干粮和水的沙匪。照这么跑下去，一人一马都活不了，不用等这帮恶徒来杀，就先渴死累死了。

他的嘴唇已经干裂破皮，轻轻一舔，简直快要划破舌头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如趁着还有力气，拼一把，速战速决。

胜了自然最好不过，不必再逃，还能得到水和干粮。

若是败了……败了也便败了。除了娘亲会为他悲痛哭泣，还有谁会真心在意他的生死呢？

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爹吗？

呵，早在二哥死的那日，他就已经没有爹了。

他自嘲地想，他爹恨他很到了骨子里，把他扔在最苦最危险的地方都嫌不够，若是当真死在此地，也算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尽孝了。

不过，他是什么人？怎么会甘心死在沙匪手上？哪怕只有不到一成的机会，他也绝不会失去斗志，定是要全力一搏的。

打定了主意，他便握紧了手中的缰绳，驱马向着沙丘的方向奔去。

待得离沙丘越来越近，他深深地感觉到，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沙丘的后面，竟隐隐有一小片湖！四周像是还生长着不少高矮不一的树木！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是绿洲！就在他认定自己已经凶多吉少的时候，竟然叫他撞见了绿洲！

这下子，他的信念更加坚定，策马奋力向前。

就在马儿攀上了沙丘顶端开始下行的时候，他解下马鞍上绑着的长刀，纵身跳下马背，将背着的包袱紧了又紧确保万无一失。若是东西丢了，便是沙匪不把他如何，他却也不必活了。

马儿停了下来，用头蹭他，似乎是想要驮着他继续跑。他看了眼不远处的湖，喉咙像是要烧起来，却还是忍住了，这会儿要是只顾着喝水休息，身上的那股劲儿也就泄了，到时恐怕就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收回目光，拍了拍马儿，叫它先去喝水休息。

马儿却不肯走，执意等他一道。他笑了笑，顾不上感慨坐骑的情深意重，拍了拍马儿的脖颈，示意它自己稍后就来。马儿这才向湖边奔去。

男子悄悄地隐藏在沙丘后面，静静地等着沙匪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