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8.报应
第28章28.报应
鹤星川孤零零的躺在床沿,除了满身交错血污,整个人与纠缠的发丝一般惨白。
他意识早已模糊不清,但对于凤千红离开后的空凉,却感受得格外真切。
只见他紧抿的嘴角无意识牵扯,扯出一丝猩红的笑意。
——太好了。
这就是鹤星川的结局。
而仅是这么短短一瞬的痛快,随着胸腔又猝然一阵剧痛翻搅,他知道,那上古血魃终于要出来了。
在这股如同刹那间被埋葬的酷寒中,鹤星川似无知无觉的猛一翻身摔落在地上,呕出了体内仅剩的温度。
谁知预想中的死亡尚未到来,就在他周身陷入诡异空虚的同一时间,突如其来的束缚感竟将他笼罩。
“孽障……”
眼前依旧血红一片,耳畔充斥着嘈杂隆响,却有飘渺的声音钻入鹤星川脑海。
阮清山!?
尽管那声音十分朦胧,又莫名的稚幼,鹤星川仍不加思索的认出了对方身份。
奈何他几番努力,怎么也无法睁开蓄满血泪的双眼,恍惚间,甚至以为是自己濒死的幻象。
直到那声音像是与他又近了一些,掺着几乎咬碎牙齿的切骨之恨。
“你到底……是谁!”
贴着耳际的又一声劈下,饱含着经年累月的沉痛和怨怒,在鹤星川有些迟缓的思绪里回荡。
真的是阮清山。
他不由确定了些,可如置云端间,他又忽的生出迷惑。
自己……是谁?
神智不清之下,鹤星川一时间也看不到,此刻正拿着捆妖绳将他身躯紧缚,用力得几乎将上面的铜钱嵌入他每一寸皮肉的人——是阮清野。
睡前还与他甚是亲近的小人儿,此时赤脚蹲在鹤星川跟前,满目阴霾的将最后两截捆妖绳系紧,小小的掌心被勒出血痕。
他擡手抓起鹤星川无力低垂的下颚,眼中又迸出压抑许久的愤然。
“无论你是谁,你借小师弟之身残害我荣枯殿师兄弟们,又在无白宗兴风作浪十年,现在已真相大白!”
说话间,阮清野视线向下,在鹤星川袖间几番摸索,终是掌心发颤的找出了一样东西。
——是阮清山的尸印。
或者说,正是眼前这一个“阮清野”的尸印。
因为此时的阮清野,已被他大哥阮清山仅存的那一缕魂魄占了身体。
早在一月以前,鹤星川被迫服下尸丹,阮清山便趁他虚弱逃脱了。
当鹤星川发现尸印上的魂魄不见时,正如他们当时所猜的,阮清山附身在了蜉蝣阁藏香室里丢失的香人身上,并第一个前去一梦宫,找上了巫喜。
不仅在于巫喜是阮清野的师父,另一方面,也因纵观整个宗门,只有一向独来独往的巫喜可以不计后果的帮助他。
最关键的,也因巫喜的赤心粉能够证明他所言非虚,若换了其他人,很难保证会立刻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所以鹤星川和凤千红二人前往巫喜住处之前,阮清山就已经和巫喜达成了共识。
鹤星川借分身术在巫喜的小仙洞内那一番搜寻之际,巫喜根本就不曾真的睡着,她蒙起的被子下,手里紧攥的正是阮清山所依附的香人。
但他们并没有当即召集宗门里所有人来揭穿鹤星川,实际是为了——阮清野。
阮清野一直跟在巫喜左右,每日只顾砍柴煮饭,日后最多对丹鼎之术有个一知半解,的确难以成器。
而以鹤星川的修为,若真能得他亲传,可以说是无白宗每一个弟子最为迫切的心愿,奈何,鹤星川始终没有收徒的打算。
这样难得的机会却突然落在阮清野的头上,包括巫喜也觉得,未尝不能一试。
“要不是为了清野,我怎会容你这些日子接近他!”
阮清山紧紧握住自己的尸印,倒也毫不掩饰的冲鹤星川怒道。
“可我不管你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犯下的滔天罪孽,不要指望能得到任何人一丝一毫的宽赦!”
说着,阮清山又一并将鹤星川那块已失去所有修为的香牌夺了下来。
像在嘲笑鹤星川所谓的拿阮清野来做威胁,分明他自己才是落入圈套的那一方。
就连那日鹤星川不小心撞上的赤心粉,也是阮清山和巫喜所设计,用来试探鹤星川是否要真心传授阮清野罢了。
若他对阮清野心存杀念,在赤心粉的作用下必会立刻暴露,他们断不会允许阮清野跟着他和凤千红离开。
而长达十年的屈辱终在这一刻得以尽数发泄,哪怕阮清山心知面前这个残忍杀害自己的鹤星川与原本的小师弟或许并非一人,但也难以继续压抑心中的仇恨。
仅是犹豫片刻,他便一手颤抖着,将鹤星川的香牌狠狠塞入他的口中。
“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一眼不眨的羞辱我们!”
稚嫩面颊间流下恨极的清泪,阮清山报复性的用力压去,直将那香牌又压向深处,迫使鹤星川如同其中一个弟子死去时的模样,狼狈张着嘴,无知觉的将自己的香牌咬出裂痕。
香牌与人心脉相连,尽管上面已无修为,但被这般刻意损坏,依然让鹤星川本逐渐消散的思绪又有了细微的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