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14.灭口

第114章114.灭口

地上接连传来尖厉惨叫，倒显得雨声没那么嘈杂了。

那枯空弟子捂着断手来回扑腾间，一块通体漆黑的牌子也从袖袋掉落，正是尸印。

且随着梅花伞的损毁，原本强占鹤星川身躯的那一缕香秽也“嗖”地一下窜出，重新依附于尸印上，才不至于被雨水淋散了去。

而鹤星川一恢复行动，便毫不犹豫曲下一膝压制住乱动的人影，在其身上迅速翻找。

“你找这个？”

掩藏多时的凤千红这时现身，忽地伸出一指在那人扭动的头上轻点。

只见那人头顶的逍遥巾瞬时化出真实的样子，原来是一柄形似簪中刀，但刀身明显宽了少许的极薄刀刃。

刀背间刻有几行小字——枯木空薄，自有灵宝，只身赴火，入我紫霄。

那无疑就是枯空门用来剥香的苍流刀，被他插在发髻间，又施以障眼法遮掩。

思绪有一瞬的恍惚，待鹤星川从那刀上收回视线，神情已如天幕阴鸷。

“是你？”

一把抓住那人满头乱发，逼迫对方与自己目光相对，鹤星川嘶哑问道，“半月前那些下山的百姓，都是你杀的？”

那人仍在断手的剧痛下不住抽气，忽地对上鹤星川一双戾眸，似被鹤星川与方才大相径庭的凶狠模样惊到，一时清醒了不少。

便自然而然地猜到了什么，只见他脸上痛苦不减，却紧盯着鹤星川，突然挤出了一丝笑。

“原来你是故意的……那根本不是你妹妹吧？”

说着，他朝凤千红的方向瞥了一眼，显然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开口，又疼到面目狰狞道：“想不到你一个寻常人，能和妖联起手来对付我，也是稀奇……”

“果真是你，”而鹤星川看出他对村民们遇害一事竟无丝毫意外，并没有心思机理会他的话，只忍不住又问道，“你那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哈……”

谁知对方噗嗤一笑，看了看自己满臂血腥，只道：“我没了右手，再也剥不了香，还不如死了。”

随后仰起干瘦扭曲的面颊，他咧嘴朝鹤星川挑衅：“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什么？”

“……”

眼见对方的态度如此强硬，鹤星川不由得想起来，这些枯空弟子向来对门内之事守口如瓶。

何况他断了右手，连死也不怕了，更不会为了活命而轻易对自己透漏一丁点有用的消息。

“是么？”

而出乎意料的，另一道声音忽然又混入二人之间的雨里。

原是沉默半晌的凤千红不知何时也倾身过来，正与鹤星川满面阴沉相反，双眼含笑地冲对方道。

“我倒觉得，你现在说点什么，总好过一会儿有话说不出来。”

对凤千红这番极具威胁意味的话似颇感意外，鹤星川不免一阵停顿。

也在此刻后知后觉，凤千红刚刚不仅没有弃他而去，更在一直帮他寻找线索。

为什么……

若说答应与自己联手仅是为满足他作为“猎人”的乐趣，那后来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他最喜闻乐见的，不就是眼看着自己深陷愧悔，对一切都无能为力么？

而紧接着，又听凤千红冲那人道：“糟蹋了我的美餐，你这一颗心可不够抵的，说出其他人的下落，我让你死的痛快些，如何？”

果不其然。

鹤星川想，是为了这个。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凤千红，此刻与枯空门的行径相比，却好像……也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你这妖是有些能耐，”然而那人听了凤千红的威胁，依旧不甚在意道，“可惜我既是能进枯空门，最不怕的，就是皮肉上的苦。”

说话间，本紧捂自己断手的人像是为证明自己所言不虚，竟陡然将那血流不止的一臂塞入自己嘴里，望向鹤星川二人的眼神疯狂而讥讽，伴随毛骨悚然的几声碎响，硬生生地又撕咬下了一块肉来。

并不掩饰喉咙里沉闷撕裂的痛呼，那人一边将自己的血肉嚼碎了，一边又发出狂笑。

“不妨就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未成想，他最后叫嚣着的这一句没能落下，一整张脸便瞬时凝固住了。

只因“叮当”镯响缥缈入耳，眼前瓢泼雨声好似逐渐远去，老凤山上的一草一木，连同鹤星川二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中了凤千红的如殪。

不管他承认与否，接下来所面对的，都将是他隐藏在内心最深处，或许从不曾被任何人知晓的惊骇。

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够淡然直面这份发自内心的骇意。

哪怕在前一刻，他能够生吞自己的血肉。

“您……怎么是您……”

才过片晌，地上的人已然一改不久前的无所畏惧，不知看到了什么，竟让他含糊呢喃着，仍混着血污的嘴唇抑制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