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失父之殇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父亲会离开我。归家后的日子，我开始发奋图强，把没有读的书读上，我开始以自学来增长自己的底气。然而我这个时候，还没有真正的开窍，由于父亲的保护，我似乎还有依赖性，没能做到真正的独立。

父亲这个时候，仕途已走下坡路。在那个时代，曾宁虽然很有远见地打开了市场，让万邦来跟我们做生意，增长了天朝的财富，但它同时也让泥沙俱下，好的坏的全部涌进来，那个时候，官员也受到了坏的腐蚀，在那个官场，你没有钱，是升不了官入不了好公门的。父亲不幸，白手起家，身边又无助益，所以在仕途上，总是争不过人家。那是个公然可以卖官鬻爵的时代，谁出的钱多，谁就当好部门的一把手。我父亲没钱，却还是想有一翻作为，因为没钱，分到的，是最差的公门，甚至，一度到了我所在的这个为弱势群体提供慈善的小公门。我后来常常想，如果父亲不想有做为，不去争这个正位，也许可以活得久些，偏偏争了，得到的，却是最贫的清水衙门，这样的衙门的人素质也不怎样，我是有亲身体验的，越没钱的地方，越铢两必较，为一点小利争个你死我活。

父亲最后得正位的这个公门，正是我所在的公门。本来应该我避开，被调走，但父亲可能是因为知道当时的环境，出于想保护我，不让我离开这个公门，结果是所有的难，都由他去背，那阵子，他很屈辱，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还得操心那些没素质又不干事的衙役们的饭碗，又想做事，但，无钱无势的，能做什么呢，最后，他给升职了，由于是明升暗降，又失去了当正职的机会，于爱劳碌的他来说，是失意的。所以，后来他自请下乡劝工，这一去，就把命丢在了任上。

时代的风气是那么的胺脏，官员腐败，老百姓也想从中得利，所以，就需要劝工的人。然后利益让这些人很穷凶极恶，成群闹事，父亲被围在其中，引发了心脏的疾病，倒下了，两个月后，不治身亡。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我还如在梦中。我从来没想过，我的父亲会离开我。母亲与妹子们也不相信。父亲最后那两个月，我们还心存侥幸，以为通过治疗，可以很快恢复。父亲就是转到了病危的病房，母亲也依然没有想过，永别将到来。我不也一样吗？我还怕母亲累，让母亲妹妹回去休息，所以，父亲最后的时光，只有我的陪伴，母亲闻讯赶来时，只看到不瞑目的父亲遗容。

老天很奇怪的下着雨。天好冷。我不会哭。我只感觉到，转眼间，我成了这世上最孤苦的人，神憎鬼厌的。老同学说：因为你没福气，所以你没办法替你父亲挡灾，你父亲才会死。

送葬的时候，在最后的拜别的时光里，我跪都跪不好，仿佛有无形的神鬼在推搡我。他们说，从习俗上来说，我神憎鬼厌。因为我是陪伴在父亲身边的，最后的一个，我没为父亲挡住灾，所有人迁怒于我。究其实，他们只是在为自己面对父亲最后的时光时的冷漠与没尽到职找一个替罪羔羊罢了。每个人都似乎成了我的对立面。

我想哭哭不出。我只是机械地负起了支撑这一切的责任。由于父亲是倒在任上，官府倒是为父亲办了丧，祭拜之前，我亲自为父亲整理了遗容，让父亲以最好的遗容接受祭拜。然后，一切都结束了。我的人生，从此走上了必须独立面迎风雨的路，我在一夜间长大，并且长出了白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