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债主

“小张总，今年年尾的盘点任务不好应付，我们银行压力很大。要是方便，你能不能先还点钱。等盘点完了，我们再合作。不过是一出一进的事，不麻烦。”

借钱最多银行的信贷经理，很有礼貌的笑着说。

另两家银行的信贷经理一听，有点坐不住了，连忙附和：“是啊是啊，我们银行的压力都很大。其实操作起来不麻烦，具体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张小真脸色顿时为难起来。

他看着何辉、周慧和陆勇军，不自然的笑了笑，说：“辉哥、慧姐，还有军哥，说实话，小弟恨不得马上还钱。我老爸一直说，千万别随便借钱做生意。一下欠这么多钱，我都快神经衰弱了。晚上躺下去，根本就睡不着……”

周慧陪着笑，说：“借钱做生意确实不自在。把钱还了就……”

这时罗爱才哼了声，说：“把钱还了，企业就没了。”

他咳了咳，不管几位经理的脸上不好看，不耐烦的说：“好了，大家都是聪明人，实在点吧。”

“现在工厂什么情况，你们银行不可能不清楚。实话告诉你们，情况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差。要是什么都不做，两个月后，等着收尸吧。”

陆勇军皱了皱眉，和其他几位经理一样，罗爱才什么来历，他并不清楚。心里估计是张家过来主持大局的人。毕竟，张小真还年轻。这么大的事，张家不可能不管。从年龄和气质看，罗爱才符合主事者的形象。

“这位是？刚才好像没介绍清楚呢。”

张小真笑呵呵的说：“贵人多忘事啊，不是说了？这是我们厂的高级顾问，同时也是股东兼合伙人，罗爱才，才叔。不过，你们可能更清楚他以前的身份。才叔以前是竹城啤酒厂厂长。”

这么一说，一位资历深的信贷经理，顿时指着罗爱才说：“原来是罗厂长！以前我干信贷员，跑啤酒厂的时见过的。难怪这么眼熟。失敬、失敬。”她苦笑道：“罗厂长那会，啤酒厂效益是竹城数得上的。现在，也是欠了一屁股债。唉，愁死了。”

知道了罗爱才的来历，几个信贷经理脸色反而没那么好了。因为这意味着，张家并没有人过来主持大局。

罗爱才说：“现在产能到处过剩，动不动就打价格战，啤酒厂效益差可以理解。当时竹城市场竞争不激烈，效益自然好些。”

他并没把啤酒厂过去的辉煌，当成自己的功劳。一语带过后，就转了话题：“我这个人，很直白。直白可以节省大家时间。你们银行现在什么情况，我想象得到。实业不好做，到处产能过剩。房地产政策又紧。监管又不准搞套利，鼓励银行支持实业。但这世道，好资产太稀缺了。钱放出去，可能下一秒就是烂账。我干了那么多年企业，现在这种形式，也不多见。”

罗爱才意思很明确：你们银行什么德行，我了解。现在国家政策提倡扶持实业，打压房价，我们厂就是实打实的实业。政策是扶持的。

有了这层铺垫，罗爱才又说：“你们放心。现在看，我们很惨。但给点时间，配合我们工作，企业很快就能活过来。到时，欠你们的钱，我们连本带息，一分钱都不会少。到时，相信有很多其他业务，是需要你们帮助的。”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罗爱才的意思。

何辉面有难色，说道：“罗总，这就太不现实了。我们还能怎么配合你们工作？难不成，还要加大投资？说句心里话，我们不抽贷，就不错了。要不是政府要求稳就业，我们宁愿损失部分，也要把钱拿回来的。”

他看着张小真，直言不讳的说：“除非大张总愿意提供担保，否则我们是不可能继续追加投资。”

张小真拍了拍胸脯，说：“你们放心。我爸肯定支持我。但现在，这还是我的个人事业。我相信，不需要走到那一步。当然，这确实需要仰仗各位哥哥姐姐的大义相助。”

他笑眯眯的说：“才叔说配合我们工作，那是严重了。小弟哪敢呀？我的意思是，再给我们一点时间。银行方面，只要表个态，给供应商一些信心就行了。不需要多拿一分钱出来。”

张小真非常有信心的继续表态，说：“你们也看到了，工厂到了我手里，保底有我老爸的支持，后续存活问题不大。另外，才叔当年管理企业的辉煌，你们也可以打听下。有才叔全力帮忙，我对未来非常乐观。毕竟，300多万是我全部家底了。我不会乱开玩笑的。”

张小真说得非常有说服力。

几位信贷经理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种无奈。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好像比以前有好转。但实质上，并没有进展。新的大股东开始画饼，继续拖延。而银行又没有别的办法。毕竟，比起冻结企业资产，强行让企业破产清算，死马当活马医，反而对银行更有利。

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再说，张小真看起来稚嫩，但圆滑程度一点也不差。说话做事都滴水不漏，撕破脸，似乎得不偿失。

大局已定，几位信贷经理也不纠缠，又没事般的喝酒聊了起来。聊过一阵，张小真说：“李来，我跟几位老哥老姐还要亲热下。你打个车，送才叔回去吧。路上聊聊工作的事，明天开始就有得忙了。”

罗爱才早不耐烦，听了当下站起身，说了声：“你们慢用。”就往门外走。

李来追了上去。

走到门口时，他听到张小真说：“我来先把单买了。咦？没带钱包？糟了糟了，这太尴尬了……”

李来：“……”

李来跟着罗爱才往外走，罗爱才也不看他，边走边说：“现在时间紧迫，我们要做的事情非常多。你说说看，当务之急是什么？”

李来说：“我不是很懂，就跟着才叔学吧。以后才叔多多关照下。”

罗爱才面无表情的说：“当务之急是什么，说说看。”

李来想了想，说：“是人。当务之急，我们要团结。明确目标，利益一致。”

罗爱才看了眼李来，哼了声，不说话了。过了会才说：“人是一个方面。能想到这点，你也不错。你大学是学什么的？”

“计算机。”

“计算机？”罗爱才古怪的看了眼李来。

“最近也看了些杂书。让才叔见笑了。”

罗有才不屑的说：“别在那些没用的书上浪费时间。做企业，最忌纸上谈兵。”

他没接着这话题深入，转而说道：“我跟你老爸其实也不熟。你不用担心我给你穿小鞋，有事特意瞒着你。但也不会手把手教你。你只管跟着我，能学多少，看你的悟性了。”

李来连忙点头。

走到街上，李来拦了辆的士。罗有才快步拉开车门，老手一挥，干脆的说道：“就送到这吧。老汉没那么娇贵，还认得怎么回家。”

他坐好，看了眼李来，说：“李厂长，明天早点到，没时间耽误了。”

说罢，就让司机开车走了。

李来目送罗爱才远去。等了会，就接到张小真的电话。

李来简单说了下刚才的事，张小真笑道：“这老头就这脾气。他说不会给你穿小鞋，那就不会。你放心吧。”

李来问：“才叔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