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天子信物

几人进一步沟通具体细节后，凌天等人离去。

不久，张秀牵着两匹好马去而复返，低声道：“沈兄，借一步说话。未来的出路，我总觉得还得再捋捋。”

沈朗点头会意，翻身上马与张秀并辔出营，沿着驰道缓行。

农历四月初，道旁的麦田刚冒绿芽，远处稷山的轮廓蒙着一层薄雾，正是乱世里难得的静景。

“孙家又是借粮，又是去探张家庄的，说到底希望郡军成事，怕匈奴趁机冲进来，”张秀先开口，“可这郡军真能打得过杨奉吗？看着有一千二的人，一半是毫无行伍经验的新兵，兵器是有些，可连像样的甲胄都凑不齐几套。”

沈朗目视远方：“能不能成，就看两点。一是能不能拉到投诚的兵士，这是力量上此消彼长和人心向背最直观的表现。二是能不能借护驾的名头，干脆、利落地一击得手。你看凌天那第一屯，才练了半个多月，兵士就很卖命了，只要人心齐，不是没有机会。”

张秀侧头看沈朗，很是坦诚：“我跟你一样，也有不一样的。一样的是，我们都不希望有兵权官职，影响未来在朝廷效力。不一样的是，眼下你是庶曹，能协调县兵曹和士族，去了禁军也能靠坐镇协调的本事立足。而我是法曹，管的是军纪，离了河东的乡党和郡军的底子，去禁军就是个空架子，得另谋差事。”

他勒住马，目光投向附近乡邑袅袅升起的炊烟上，“如若事成，我打算留在郡军经营。河东这地方，只要守住要道，就能聚起势力。等将来匈奴退了，自成一片气候，比看别人眼色当禁军强。”

沈朗也停住马：“你这想法踏实。留郡军，攥住本地的实权，将来不管是跟朝廷的人打交道，还是和群雄周旋，都有谈判的底气。去禁军呢，自然是为‘天子近臣’的名头，以后入仕能走快车道，可风险也大。若是其他人也想“勤王护驾”，最先遭殃的还是禁军。实话说，我还没拿定主意。”

张秀笑了：“你啊，还是这么谨慎。不过也好，不冒没必要的险。先把事给办了，再议后续不迟。”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拨转马头返回营地。他俩心照不宣，谁都没提“万一护驾失败”的情况。

与此同时，凌天正在校场选人。贾鑫把第一屯的兵士名册摊开，凌天喊道：“王大牛，你带三个闻喜的，两个襄陵的。李狗剩，你挑五个安邑的，要熟悉安邑街巷，特别是东门附近的。”

“屯长，这是要去安邑探路？”王大牛问道，他很期待，觉得这是立功劳的好机会。

“不，是为接应前来投诚的白波兵，”凌天抬头，扫过校场上练箭的兵士，“韩暹扣粮，底下人肯定想逃，得有人在安邑外围接应投诚的人。动作得快，不然又被韩暹的人抓回去了。记住，只收河东籍贯的，别惹麻烦。”

王大牛立马应下，转身去挑选人手。凌天拍了拍李狗剩：“路上经过张家庄，你多留意动静，从外围看看就好。”

“好嘞，少羽哥。”李狗剩重重点头。

至于进入安邑护驾的人马，凌天另有打算。

他径直往仓曹去。仓曹营地，只见王昭蹲在粮秣堆旁，手里拿着笔管登记，几个辅兵按他的吩咐将粟米分装成小袋。

“王曹掾倒是细致。”凌天查看竹简，上面记着“闻喜粟米”“安邑豆料”等粮秣。

王昭擦汗抬头：“不细致不行。那边的人如若逃出来，要是没粮给，转头就会走的。我还造了投诚凭证，盖仓曹的印，免得有人冒领。”

他拍拍起身。待引凌天到帐内，压低声音道，“少羽，韩暹杀了逃兵，此事属实，底下人怨声更大了。这是机会，必须抓住！”

“我知道，”凌天坐在矮凳上，“我让人去安邑外围接应逃兵投诚，想从他们嘴里套到布防的消息。可光有消息不够，咱们护驾时，要是没有天子的首肯，杨奉那帮人说一句‘擅闯行辕’就会开打，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很被动。”

王昭点头称是：“少羽是想拿天子的信物？这个好说。我早有准备，这是仓曹历年跟安邑府衙打交道的文书，上面有郡守的印，借这个为掩护，找我家长辈相熟的小黄门递个话，定能求到一封天子的手谕，哪怕只是‘准郡军护驾’几个字，也够咱们师出有名了。”

凌天接过文书：“没错！有了天子的信物，咱们抓杨奉、韩暹，就是奉诏讨贼。就算事败，至少也落个忠君的名头！”

王昭也被感染：“事不宜迟，得在白波军内讧消化之前动手，杨奉是个机警的，要是察觉，肯定会先对天子下手，到时候再求信物就晚了。我这就去找信得过的人。”

“好，”凌天郑重道，“我亲自带人去安邑，见机行事。只要拿到信物，就相机动手！”

王昭重重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钥匙：“仓曹的备用粮秣都在这个粮仓，钥匙给你。要是在安邑需要粮摆平什么事，让兵士拿着钥匙来取，不用等我批文。”

“好，兄弟！”凌天接过钥匙，将这份王昭的信任攥在手心。

萍水相逢，能有人愿意把后背交给你，夫复何求。

“让王大牛他们小心行事。”凌天转身回帐，翻身上马，对冯铮道：“走，去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