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夜宴 - 枯骨长生 - 雀长庚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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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夜宴

华灯初上,永昌卫指挥使官邸内灯火通明。

裴阿柱跟在墨万池、尚尾三、郝总旗等人身后进入大厅,只见厅中上首摆了一张矮桌,左右两边四五张矮桌都坐满了人。左边头一张桌子坐着皇甫希和一个女子,身旁是柴顺,还有个圆脸无须的灰衣道人。右边头一张桌子坐着个白头发的道士,身旁还有两个年轻道士,一男一女。下首其他桌子都是些官员模样的人。每桌客人身后还立着一个斟酒上菜的侍者。

侍者引着裴阿柱和尚尾三与墨万池、郝总旗入座,四人同坐左边最末一张桌子。

只一会,一个红袍官员大摇大摆走进厅内,在上首的矮桌旁坐下。那红袍官员便是今晚宴席的主人,永昌卫指挥使薛维。

酒菜立时上齐,薛维先站起来敬酒,说了些客套话。皇甫希与那须发皆白的道人相继站起来,回敬一轮。

厅上主客交谈,裴阿柱这才得知,那须发皆白的道人唤作松玄道人,是秦王山纯元观的道士。旁边一男一女是他的两个徒儿,男的叫秦朗,女的叫莫青璇。

裴阿柱到茅山修道只有两年,却早听说过纯元观的赫赫威名。

方今天下,道门以四宗最为显耀,一宗是龙虎山上清宫,一宗是灵仙岩龙门洞,一宗是秦王山纯元观,一宗是茅山。这四宗之中,纯元观是后起之秀,兴起不足百年。

纯元观的主持丹阳道人法术高强,却放弃朝廷封赐,隐于秦王山创下纯元一脉。传闻丹阳道人可以飞叶为桥,曾在道门同行面前踩着叶子化成的天桥走到千丈悬崖对面。

裴阿柱听得薛维说出纯元观大名,暗自惊叹,又朝松玄道人、秦朗、莫青璇望去。

华灯之下,松玄道人正襟危坐,鹤发童颜,仿若老仙翁。他身旁的秦朗玉面生风,干干净净卓然不尘,举手投足优雅自如。一旁的莫青璇乌黑的头发上插着一支发髻,青衣白襟衬得肌肤如雪。她偶一侧头,只见明眸皓齿,顾盼之间清波流转。

裴阿柱暗暗惊叹:“这一男一女真是金童玉女。”

酒过三巡,宾主双方都有些微醉,大厅内喧闹之声渐起。

少时,进来三个身姿窈窕的艳装女子。那三女都怀抱琵琶,手如柔荑,两人身穿绿衣,一人穿红衣。

三女怀抱琵琶微微躬身,螓首轻扬,玉指抖动,边弹边舞,时有珠玉之声,时有金鼓之声,更兼舞姿婀娜,时而腾踏,时而旋转,有刚有柔,只看得裴阿柱目瞪口呆,连连叫好。永昌城那些大小官吏似乎司空见惯,依旧在吃吃喝喝、交谈饮酒。

弹完一曲,三个舞女怀抱琵琶缓缓躬身,深施一礼,面朝薛维倒退了几步,旋即转身退下。

这时,薛维又端着酒杯缓缓站起来。席间众人见了,都停止喧哗,静听他说话。

薛维端着酒杯,对松玄道人道:“久闻纯元观能人辈出,道法高深。我们这些粗人久居偏僻之地,见识浅薄,道长今夜可否露上一手,让我等长长见识?”说时一饮而尽。

松玄道人举杯回敬,饮了一杯,面露谦色道:“大人谬赞,贫道道行微末,实在难入诸位大人法眼,不敢献丑,不敢!”纯元观素来不喜欢结交官场,只因皇甫希与他是旧识,松玄道人才应邀前来相助,却不愿人前卖弄。

薛维哈哈一笑,望着皇甫希道:“老大人,你身旁还有几位高人,可否助助酒兴?”

“好!”皇甫希高声答应,他已有几分醉意,有意在同僚面前长长脸,扭头望向柴顺和陆道人:“难得薛大人有此雅兴,二位谁先上场?”

“我来!”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

裴阿柱伸长脖子张望,认出皇甫希身旁坐着的褐衣少女正是她的义女石榴。

石榴毛遂自荐,不待皇甫希点头,兴冲冲离座,快步来到大厅中央。她一身浅绿色短褐衣,傲视厅内众人。

小姑娘只有十四五岁,见厅内众人都盯着自己,却无半点胆怯之色。她从从容容将腰带一勒。接着,笑嘻嘻四下里拱手作揖,大厅里顿时一阵喝彩声。她又快步走到门口,对门口持长枪的兵士道:“这位大哥,借长枪一用。”

那兵士一愣,随即将手中长枪递给石榴。石榴倒持长枪,回到大厅中央,右手一用力,将枪头插入地上。那地上的青砖缝隙很小,枪尖只插进一小半,她又手握枪杆用力转动,那长枪便牢牢立在地上。石榴又如走马灯一样在众人桌前拿了上七八个碗碟,叠成一叠。

裴阿柱看出来了,石榴要表演杂耍,他听郝总旗说过,这个叫石榴的小姑娘本是个街头卖艺的女子,被皇甫希收为螟蛉义女。心想这既是她当年在街头糊口的手艺,自然娴熟。

他正津津有味观望,忽见石榴朝自己招手:“你过来!”她这一喊,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裴阿柱,裴阿柱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石榴催促道:“说你呢,小道士!”裴阿柱一脸惶恐望向尚尾三。尚尾三努努嘴,示意裴阿柱上前。没奈何,裴阿柱只得硬着头皮,一瘸一拐走到大厅中央,心里恨得牙痒痒:“每次见到这少女就要倒霉,今晚不知要出什么丑。”

他刚走过去,石榴就将一叠碗递过来,笑道:“小道士哥哥,等下帮我扔碗到头顶。”转身双脚一蹬,翻身站立在长枪的末端。

“好,好!”厅内众人一阵高声喝彩。

那长枪的木棍虽然牢固,站了一人也左右摇晃,石榴在上面单足站立,笑着朝四方拱手,大声招呼裴阿柱:“小道士,快扔碗!”

裴阿柱这才知道,她要表演头顶碗的杂耍。两人之前从未练习过,并无默契,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出手,看准石榴的方向,朝她轻轻扔了一个碗过去。

石榴伸腿一挑,将碗挑到头顶,厅内众人又是一连串喝彩。

初次搭档成功,裴阿柱有了些许底气,慢慢将余下的碗一一扔了过去。石榴手足并用,把碗一一放到头顶。眼看只剩下最后一个碗,裴阿柱见石榴头上已经顶了六七个碗,身子摇摇欲坠,棍子也越发摇晃得厉害,她两手平摊才勉强保持平衡。

裴阿柱心想,这最后一个碗扔过去,石榴只怕难以接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好眼一闭心一狠,将最后一个碗扔出了手。

石榴头见那碗飞过来,身形忽然一矮,头一伸,用嘴咬住了那只碗。样子虽然狼狈,众人还是喝彩不断,又间杂不少笑声。

喝彩声中,只见一人站起来高声道:“这小姑娘虽有些本领,只不过小小的杂耍,怎么能称高人,这小道士一瘸一拐,莫非是学铁拐李吗?”

挑刺者是右边第二张桌旁的一个年轻汉子。那汉子二十岁出头,长得肥头大脑。裴阿柱听到那汉子喊话,又恼恨又羞愧,暗道:“这汉子年纪轻轻却盛气凌人,不知是何来历?”

墨万池认出那挑刺的汉子,此人是永昌卫的千户王兴祖。见他这样讽刺裴阿柱,同桌的墨万池脸上挂不住,小声对尚尾三道:“道长可否一显身手?”

尚尾三一脸愤懑,大大咧咧起身离座,来至大厅中央,朝薛维与诸官吏一拱手:“承蒙诸位大人盛情款待,今夜菜肴十分丰盛,贫道锦上添花,再给诸位添上一道菜。”

薛维一愣,问道:“道长怎么个添法,莫非要凭空变出一道菜?”

尚尾三微微一笑,面露得意之色:“正是!”薛维轻轻一拍桌子:“好!”

尚尾三转过身来,环视众人,拱手道:“诸位,贫道上的这道菜,不是山珍,也非海味,小小河鲜一道。”大厅内,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人人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尚尾三,且看他怎么个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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