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算总账
欧阳嫣翻到最末，却发现了一封信，不同的笔迹，似乎是女子的字迹。却是在讲述她的一段真实经历。
“这两段经历，不太一样。”欧阳嫣把信交给林萧，“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众人看着她，于是她便读了信。
“还有三天就是我的婚礼了，我并没有多么期待这场婚礼，可还是每日陪着母后挑嫁衣，选头饰，商量穿什么样的鞋，哪怕是一朵小小的绣花我也小心翼翼思考花样。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这位表哥了，他是我的国家里最负盛名的人，他的名气甚至传到了中原。他一直是我仰望着的神灵，可是突然有天有人告诉我我要嫁给他，我很惶恐，不是不愿意，是不敢。父王称他为法师，对他行跪拜大礼，他不能娶妻不能破戒，我很无助，他更不能因为我而破戒。
我的国家是在十天前被攻破的，彼时父王还在乌孙公主的床上，军队其实都没怎么抵抗，我的国家很小，经不起大军的洗礼。我瑟瑟发抖躲在母后的身后，亡国会给我和我的家人带来什么灾难，从前我从未想过，直到他的出现。
他虽然名义上是被请来，但其实是被押过来的，在王宫正殿，父王命在旦夕，我想他一定能救我们，可是我想错了，他只是闭目嘴里喃喃念着佛经，直到父王被斩杀他都没有睁开眼，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哭过，我只是觉得我的天，塌下来了。
七月的雪莲花大朵的盛开，白色的花朵耀花了人的眼睛，我看着看着便掉下泪来。身后有细细的脚步声，我知道是他，我总能听出他的脚步，他似乎停在那儿很久，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走了。
我静静地笑，眼里的泪水没有停，终究，他还是看出了我心底的爱情。我以为隐藏得足够深便不会被谁知晓，我忘了他是佛来着，他有洞穿一切的透彻心灵。”
“等等，这是一位公主？”孙神算突然问。欧阳嫣点头，他看向曾神医，“小沈当年，就是跟一位公主……”
“你胡说！”小姑娘突然怒了，“他没有跟谁在一起，他一直都跟我在一起！”
“好好好好好，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孙神算懒得跟她争，又看向欧阳嫣，示意她继续读。
“那日，侍女小香提醒我该梳洗打扮了，我这才想起我这样呆坐着已经两个时辰了，这是场可怕的婚礼，我的直觉告诉我没有什么驸马来，这样子被强迫他怎么甘心。我该怎么办，我是要成全他，保护国家，还是成全自己？我不知道。想起初听到消息时他眼里的震惊、痛苦和一闪而过的不知所措，随后断然拒绝。可如今我们任人鱼肉又怎么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虽然我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梦到和他在一起时的情景，却是连做梦都未曾想过会嫁给他，我知道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如今我们大敌当前，他亦水深火热，可是，我要怎么做？
“公主，国师已经来迎亲了，咳，法师不便前来所以……”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来，我甚至知道如果不是以国之万民为要挟，他根本不会娶我。而我嫁他也会受千夫所指，后世不会管我们是不是被逼，只会说他破了戒，我便是那个勾引佛祖高僧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可恶女子。可，管他呢，我笑，我今天是新娘啊！
如果没有他那特殊的身份，我想我会很幸福，许是他父亲血脉的原因，他有着比龟兹男子俊逸的容颜，看上去清冷而缥缈，许是他常年侍佛的原因。可如果没有他那特殊的身份，中原天子怕是也不会以他为由进兵龟兹，说是要请他回去讲经，其实是要吞并龟兹，他成了天下人进兵龟兹的一个借口。多可怜的借口。
我该怎么保护他呢？在路上我还一直想。是的我要保护他，是他让天下人知道龟兹，是他在城破将亡之时依然面无惧色应对来犯之敌，给龟兹子民以勇气，保护他是我的责任，再大的风雨，我陪他扛。
“送公主回房！”
行完礼我不肯走，中原的大将军咬牙切齿欲送我走，可是我怎么能让他独自一个人面对那一室难堪的红尘，我怕把他逼急了……
“将军，我是龟兹女子，龟兹的女子自行完跪拜大礼便会与夫君形影不离，请您成全。”我穿着新娘服跪下，对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行大礼，几乎五体投地。
“哈哈，形影不离？好，就让你们形影不离！”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他端起酒杯到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的男子面前，居然要他喝酒。
他依然闭着眼念他的佛经，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可以将一切摒弃在外，可是我呢？我劈手接过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我代我的夫君喝，这样，可以了吗？”
感觉身边的他有些微的颤抖，我笑，他还是在乎我的吧，在紧张我，怕我惹恼了那个强大的人，怕我被欺负。
一早便发过誓，今日如果我不能护得他周全，便是粉身碎骨在这大殿之上又有何妨。父王被杀，母后和后宫所有妃嫔都被眼前这个嗜血成性的人占为己有，他已然当自己是这个国家的王了，如果不是要以我为由让我的夫君破戒，我大概也没什么用了。
后来，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自己宫殿的，我只记得那位将军端了很多杯酒给我喝，说我既然有心代夫君喝酒，一杯又怎么够，可其实我从未喝过酒。在失去意识之前我还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我身边，扶着我，也许这样就够了。”
“原来是……”林萧十分无语，“怎么会是这样的身份？”
“龟兹……”李圣人喃喃，“龟兹在几十年前，灭了……”
“所以，跟这个有关？被谁灭的？”欧阳嫣心中一凛，这还真是想不到。
“就是现在的善本。”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