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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心结

解心结

第六十九章

翌日一早,一辆质朴无华的破旧马车,从刺史府后门的巷子中驶出,从旁侧绕过府邸,走到主道上,径直朝着城门口而去。

车里挤着老泪纵横的何嬷嬷,及其子孙三代家生子。

她带着极度的不甘和怨恨,掀开帘子恋恋不舍地最后看着这座繁华东都,及风光了小半辈子的高门大户,黯然离场。

想到余生只能在郊外的庄子度过,还连带自己子孙也一并发配过去,一切光鲜的事物从此与她形同陌路,她便如鲠在喉,愤而垂着窗柩。

刺史府在何嬷嬷的视野中渐行渐远,她抹了把糊住眼睛的眼泪,再度深深看着那栋遥不可及的建筑。俄而,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她的眼前擦过。

何嬷嬷定睛看着那辆宝马雕车,见其后跟着一列二三十人的骑卫,身着清一色的玄色轻甲,身骑骏马,英姿飒爽,行在宽阔的街道上,引人注目,好不气派。

他们前进的方向似乎正是刺史府,何嬷嬷不由探出脑袋想看个究竟。

不一会儿,如她所想,那辆马车正正是停在朱红色的大门前,随后出来一双气质高华的美婢。

一美婢行至门前叩门,一美婢停在车前拂帘,伸手扶一锦衣少女从马车内出来。

少女微提裙摆,轻盈从车上踏步而下,踩在蹬车凳上下了地,年岁看着豆蔻之龄,生的花容月貌,一看就不凡。

何嬷嬷在夏家多年,从未见过号这人物,不由在脑中飞快思索,将平生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还是不知这位贵气的少女究竟是谁。

只是她知与不知,都没什么区别,左右这辈子,她都不能再踏进洛阳夏家了。

*

佳期苑中,一大早就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在遣走了何嬷嬷之后,十岁的夏晗气呼呼跑来这里一通发泄,四处打砸了东西之后,指着夏昭叫骂:“别以为我和阿娘不知道都是你昨日在牡丹花上使了幺蛾子,才害得何嬷嬷神志不清,在宴上胡言乱语,被父亲送走。”

与她的愤怒和狂躁截然相反,夏昭神情淡淡,风轻云淡地擡眼看她,反问:“是吗?那你有证据吗?”

被问地一懵,夏晗气急败坏就冲上来擡手欲打人:“你!你害了人还能这样置若罔闻,当真是铁石心肠!夏昭,你可真恶毒!”

她的手擡至半空,忽被夏昭一把捏住。

“小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哦,”紧紧拽住她手的人,一改往日逆来顺受的怯意,对着被宠得娇纵跋扈的夏晗笑吟吟道,“凡事都得讲究证据,可你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就跑到我佳期苑大放厥词,污我清白。闹到父亲面前,你说他会不会听你一面之词,宁愿冤枉他的亲生女儿,也去宽恕一个犯了错的疯婆子?”

“你……你松手!”

“哦——我听说了,何嬷嬷昨日在牡丹宴上,似乎是抖出了一桩丑事,说你母亲当年趁着我母亲二胎生产之际,不知廉耻,勾引她的表姐夫,这才有了——你。何嬷嬷也真是,母亲对她这样好,她怎么这样恩将仇报,什么都往外说,真是太难听了。男未婚女未嫁,生出来的孩子叫什么来着?”夏昭语笑嫣然,声音温柔,朝着比自己矮一头的气盛少女缓缓吐声,“奸、生、子——”

闻声,夏晗宛若如雷击,整个人瞪大了眼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我阿娘端庄大方,贤良淑德,才不是那样的人!我是我阿娘与阿耶媒妁之言,三书六聘成婚后生下来的,是清清白白的夏家二娘子,你休要信口雌黄,编排我阿娘坏她名声!”

见此,夏昭秀眉轻皱,满面失悔:“哎呀,是我多嘴了,竟不知府上都传遍了的事情,原来小妹并不知情,是我大意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什么府上传遍了的事情?谁敢胡说八道,我撕了谁的嘴!你要是还敢乱说!信不信我……”

“你如何?”夏昭余光见到窗外来了一行人,是她那很久没有踏足此地的偏心父亲,不知陪着被簇拥的谁而来。

随即,她捏着夏晗细小的腕骨,微微用力,拉着她向自己这边拽,借她的手打在自己身上,“你要向以往一样,对我这个姐姐动粗吗?”

夏晗的手得了自由,正在气头上的她想也不想,再度擡手朝着夏昭扇去,怒气冲冲道,“为什么不能?谁让你胡乱编排,污蔑我阿娘!”

夏昭并未拦挡,闭着眼睛就要受下,只是这一巴掌,依旧没有落下,被两人的父亲拦了下来。

似乎是头一次见到小女儿教训大女儿,夏刺史既震惊又不敢置信,轻呵一声:“晗儿,放肆!你在做什么?”

夏晗见到父亲,义正言辞地解释:“夏昭她不敬主母,肆意编排,女儿看不惯在教训她。”

闻声,夏昭颤巍巍地睁开眼睫,但不曾擡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和惊吓,低垂着眼眸,站在一旁。

此情此景,落在来人眼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夏弋脸色不太好,对着夏晗令声:“胡闹!还不赶紧给你长姐道歉。”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我道歉,她一个名门闺秀,却宛若坊间长舌妇,随意编排自己的母亲,成何体统……”

有贵人在旁,见到这一出家风不正,夏弋当机立断,一巴掌挥在喋喋不休的小女儿面颊:“放肆!还敢狡辩,赶紧给你长姐道歉!”

生平第一次,被一贯溺爱自己的父亲呵斥动手打,夏晗震惊至极,眼睛里瞬间弥漫了泪水,扑簌落下。

委屈使然,她嚎啕哭着跑出这个地方。

夏弋下意识地要跨步去追,骤然听身旁之人冷冷开口:“夏刺史家好家风,幼能训长,目无尊卑,子能代父私惩家法,当真叫人大开眼界,想来京中御史台见了,也要大吃一惊,不愁无事可参。”

听见这个声音,夏昭很是意外,诧异地擡眼循声望去,竟见到了一个上辈子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辈子再见到郑泠,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

最大的感触,只是诧异,只有诧异。

此时的她,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洛阳夏家?

*

听此声音,夏弋猛然想起这位贵人,刚动了一步的脚收回,恭恭敬敬朝着发话的人一揖:“郡主教训的是,是下官治家不严,致使家中家风不正;下官保证,此后绝不会再发生此事,还望郡主看在与昭儿交好多年的份上,宽恕下官,切莫惊动御史。”

郑泠看着此时还不是河东节度使的夏弋,双重厌恶在心底滋生。

上辈子,在夏昭与她断交之前,她从未听夏昭说过她家这些龃龉,更不知道,她一直都活在继母与妹妹的刁难之中。

如今见到的,想来不过是冰山一角。

而这些,都源自夏弋的不作为,才会放任助长他的小女儿,能够毫无负担和顾虑地欺负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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