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断臂

“我们现在去哪儿？”我问陆亚，因为我们已经走出来了好长一截，看他好像有方向似的。

“去看看你的孩子，”他笑的温柔，“以前就在想呢，良淳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一定会和你一样，这么小，这么可爱。”

一个陌生的人，和你说这样的话，是谁也会觉得尴尬，可是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自然，让人挑不出毛病，让人的思维，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告诉自己，这没毛病。

走出一段路，大概是已经离村子挺远的了，陆亚突然牵住我的时候，停顿下来，这样太慢了，我正要问他，因为披香带我来的时候，是可以直接穿梭的，他是不是也可以。

却没有想到，摇身一晃，自己已经站在小院子的门口，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可以穿梭时间空间，我以前觉得，我们所拥有的，电脑，空调，手机，电视，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智慧，可这些，这一切的一切，却都在这样的力量面前黯然失色，你有没有怀疑过呢？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脑子里突然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胜过仙人，飞升成仙时的大彻大悟，山川河泊，飞鸟鱼虫，好像也不过如此。眼睛里什么都装不下了，却又好像，装得更多了。

不过陆亚不是说他要去看我的孩子吗？怎么来了这儿？不是应该在往上走吗？

“你现在是凡人之躯。”陆亚看着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哦，”我应了一声，其实我不想这样疏远他的，因为生活在内心深处，重觉得他很亲切，甚至胜过我的爸妈，甚至太爷爷。可是内心深处，却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诫我，不可以离他太近，不可以，这样会害了他，也会害了自己。

这种想法莫名其妙的，但是一直都找的脑海里流传，而且很真实。但是陆亚又莫名其妙的对我这么温柔，这么好，我又忍不住，和他亲近，我怕这样的冷淡，会伤了他，情不自禁地又补充了一句，“那我们进去吧。”

“好，”他点点头，“我们先进去。”

厨房里一点吃的也没有，而我看着这院子，总觉得很糟心。

“我们出去吃吧，”我想了一下。陆亚已经几千年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肯定是不需要的。而我，吃什么都无所谓。

“也好，”陆亚点点头，“我们出去，看看现在的人吃的是什么？”

“我也是凡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我知道呢，”他浅浅的笑，“不过你总会变回去的，”他说。

变回去，我有点惊讶，变回什么呢？是荣华，还是良淳？这对于我来说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心里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装不下了，我现在只要我的孩子好好的，包括白仁善，我也不要了，你这要不起。

只是他必须得告诉我一个为什么，就是明知道他在骗我，我一定要知道一个为什么。

“你也嫌弃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嘴里莫名其妙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怎么会嫌弃淳儿呢？”陆亚把我一搂，“如果你不想也没关系，有我在，那些糟糕的事不会在继续发生。”

“变回去？”变回去了又会怎样？

“对，”陆亚点点头，“变回去，变回你原本的样子。”

我本来的样子么，我原本，该是什么样子？“是在画壁里面，那个和我很像的人的样子吗？”

其实她的脸和我不像，可是我看着，下意识的就觉得，我应该和她长得一样才对，因为这样才是正确的，才是对的，就像法官判案一样，不管人情，只管对错。

陆亚微笑，“对，那才是你，才是良淳。清冷的，让霁月清风都失了色。”

我那个时候没有多注意去看，也记不住来找你，只依稀记得，那副菩萨像里面的自己，千手千面，万般皆幻。

这个时候还太早了。天刚刚蒙了一层亮色，只有街边的包子铺开了门，所以没得选，只能吃包子，我对吃的，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在乎，吃什么都一样，好像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而已。

陆亚自己也成了几个，他不是应该不食人间烟火的吗？怎么吃起包子了？让我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他自己倒是很开心，说几千年没有吃过东西了，已经快忘了，原来食物的滋味是这样的美味。

饭是吃了，总算可以去看看我的孩子了，还是在那棵树下，没有什么异常，就这么走了进去。

妙子把杏儿照顾得很好，只是感觉我的孩子在杏儿的肚子里，已经像八九个月样的样子了。记得上次披香说，他是用那一对夫妻原本用来塑造自己儿子的，那些东西，来让我的孩子迅速成长的，可是那样，还是我的孩子吗。

我不禁问自己，是，怎么不是？我的孩子，只要她想活，只要我能让他活，就算是舍命又怎么样？我舍我护他而活。

没有人爱他没有关系，因为我会给她这世界上最好的爱，谁都不能伤害她，因为我不允许，谁都不能，不可以。

“真好，”陆亚一笑，伸手在杏儿肚子上一点，那温柔的笑就定住了，然后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以前就想知道淳儿的孩子是什么样的，现在总算看到了，只是，”他顿了顿，“却不知道你以后要怎么办。”

陆亚接着说，“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住你，和孩子，没想到还是躲不开啊。”

“什么？”我猛然抬头看他，“躲不开什么。”

陆亚笑而不语，只是要牵着我的手出去，“我们现在就耐心的等几天好了，小良淳就会钻出来了呢。”

“钻出来？”他们几千年前的人这修饰词还用的真好，我回头看了杏儿的脸一眼，已经异常惨白，这才几天感觉人已经憔悴了一圈。

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感谢她，她拿走了我的孩子，可也救了我一命，可是她明明是那样胆怯的一个人呐！

我们没有从这个幻境出去，陆亚的意思是这儿比小院子安全多了，我现在没有任何的主见，他说安全就安全吧，之后我就一直靠在廊下发呆。

陆亚说他要出去一趟，有些事情，我也没心情问他，只要他不来管我，我自己正好躲个清净。

“您是在考虑那个女人吗？”妙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的，幽幽的来了一句，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懒得抬头，眼睛依然看着远方，尽管那边是白茫茫的一片，“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好吧，”我听见妙子有些无奈的声音，“不过我还是没想到您这一次去会这样顺利呢。”

“哦，”我想了一下，“我也没想到。”

“其实她也不用死的，”妙子离我又近了些，在我耳边用一种有些蛊惑的声音说，“您只要变回原本的那个您，救一个小小的人又有什么困难。”

“真的！”我不知道她的这番话为什么会引起我这样的情绪波动，好像在绝望的时候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那我太爷爷呢？他也和杏儿一样，我可不可以救他，要我怎么样都可以，都行！”

我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看着它就好像看到新的希望。

“您跟我来，”妙子嘲讽一笑，可那笑怎样看着都是嘲讽的，可我仍然选择相信她，因为除了相信她，我别无选择。

我大概并不是想要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希望，想要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妙子领着我走着，我并不知道这儿有多大，几番辗转，进了一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