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绝望之人
第二十二章绝望之人
贺兰容烟回过头，眸色暗淡，“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绝望吗，十七年前，我绝望过了，一年前我接旨出嫁时我绝望了，三个月前，在大殿上我绝望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很多人的救世主，我生杀予夺，倾刻间可以让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灰飞烟灭，但是没有人能救我，没有人能做我的救世主，常清云也不行。有些事情我永远不能说，有些结局我可能永远不能改，我不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未来到底我到底会以什么样的面目死去，这就是我贺兰容烟的命。我就是一个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小老百姓，一辈子不违法乱纪，一辈子爱国爱党，但是我现在困于方寸之间，周围不是财狼就是毒蛇，我随时都可能会死……这就是我的绝望。”
“烟儿…………”
贺兰容烟没有去看叶秋鸾眼中的伤痛，从袖中取了一把钥匙，放在案几上，“这间仓库在城外，看守的都是我贺兰家的心腹，这里面有二十万两白银，你抽空去取吧。我会再来的。今日多谢你，还有你的伤，三日不能沾水，十日内不得吃辛辣刺激的东西，十日以后我会再来看你。那件事，大人好好想想吧，天运真的在你我这一边吗？其实我们都没有主角光环。”
“？？”
…………
叶心在院门外送贺兰容烟出控弦司。
叶心道，“娘娘，我们准备了马车，亲自送娘娘回宫。”
“多谢。”
贺兰容烟带着长长的纱帽，脸色晦暗不明，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贺兰也不知道为什么掩埋多年的秘密在叶秋鸾面前却能说得这么坦荡。
也许，是大家相互有把柄，互相掣肘吧，谁也不怕谁，谁也不畏惧谁，大不了一起去死，谁也不占谁便宜。
此时的贺兰容烟又怎么想到，他们彼此之间的纠缠会嗜骨淋漓呢？
贺兰容烟回宫得很及时，她看着这座她不得不走进的囚笼，心突然泛起恨意，她真的很想打碎这一切的枷锁，然后琴棋书画诗酒茶。永远不再为自己的性命而担忧，随时都可以平静地接受意外和死亡。
刚进宫门天空下起了雨，凄沥沥的雨丝浸润了整座宫城，狭长的宫道上没有人，只有一眼望不到的地砖，和雨幕中若隐藏若现的垂丝拱门。满天雨幕中只有远方拱门隐约的一抹红色，整个皇城空寂下来了。
“娘娘。”李偃给贺兰容烟撑了把伞，“小人送你回宫吧。”
贺兰容烟没有看他，而是冷淡地拒绝，“我自己回去吧。多谢了。”
“带我替你哥哥问好。”李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描这白色梅花的纸伞伞递到了贺兰容烟手里，“我很久没有见他了。”
贺兰容烟道，“李家哥哥若是还在南境，你什么时候都能见他。他现在一定生你的气。”
李偃一瞬间有些失语，“我……”
随即又自嘲笑了笑，“娘娘，我是罪臣之后，在世子身边他若再保我，贺兰家的名声怕是要完了，如今我还能落个宫门守卫，手下十几个兄弟，万事不愁我也乐得快活。”
贺兰容烟而是叹了口气，“塞上风光，江南烟雨，南境绮丽，广阔天地间更适合你。而不是今日龟缩在此做一个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校尉。”
“好了娘娘，今日我若不在此，你也不会这么顺利，阿烟姑娘放过我吧，你这张嘴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都不饶人。”
“多谢了。我日后会经常出去，李家哥哥还愿意给我担风险吗？”
“给，为什么不给，你哥的恩，老师的恩，还有你的恩，我不会忘的。”李偃淡然一笑，“你把自己宫里的人安排妥当了就行，不过我帮你可以，那其他人都是些没什么前程的莽汉，咱们也别连累旁人。什么事，哥给你担着。”
贺兰容烟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愿意要钱，我给你账下的那些伤兵准备了些东西，已经送到他们家里去了，你放心。”
“多谢娘娘记挂着他们。”
…………………………
李偃的事情贺兰容烟不想多提，总不过是一把陈年的糊涂账，只有苦主没有凶手，最终也是前程尽毁。
永宁宫并不远，贺兰容烟回来的时候没有遇上人，宫里也冷清，只有常清云担心贺兰容烟一去不复返，又担心自己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情急得想撞墙，但是又担心会惹来宫女于是急得直发抖。
“怎么样？”
贺兰容烟解下斗篷，“没什么问题，皇帝一门心思在杨念身上，不太可能一直召你，这么多已经够用很长时间了。”
常清云攥紧手中的药包，指尖微微发抖，“有……说明书吗？”
贺兰容烟拍了拍他的头，“放在酒水里香炉里饭菜里都行，一次一指甲盖，别过量。至于那事儿，你是个老爷们，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你今天好好准备，有些事明天再说。”
贺兰容烟帮常清云换上林穗的衣服，披上斗篷往芷兰宫去了。
林穗心理素质可比常清云高多了，或者说是出于对贺兰容烟的信任，林穗安安静静的在常清云的寝殿呆着，看了会儿书还睡了个觉。等到常清云一回来就美滋滋的换上衣服走了。
宫里人却还在奇怪，这常家和贺兰家在前朝不对付了这么多年，几代人都是你戳我一下，我踩你一脚，但是这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关系却着实不错，林穗姑姑一天都能跑好几趟。
林穗其实也觉得奇怪，她和贺兰容烟一同长大，几岁的时候就玩到了一起，对于常家的姑娘一直是只有耳闻从来没有来往，却不知为什么贺兰容烟这么帮他。
“姑娘，这常贵妃也是安国公府的嫡女，那安国公明火执仗地跟咱们家对着来，您为什么这么帮她啊？”
“安国公是个讨厌的人。”贺兰容烟斜靠着软榻上，懒懒散散地磕着瓜子，“我也觉得他讨厌，这么多年工于算计，父亲对他评价不高，可是他位高权重，朝中党羽颇多，这是一个能人也是一个聪明人，他从不掩饰他的野心或者说是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自以为掌握一起，徐徐图之，却不知道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女儿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宠也不可能给他生下一个有常家血统的外孙了。所以我可怜他，一辈子苦心孤诣，最后不过为他人做嫁衣，何其不幸啊…………”
“娘娘怎么知道贵妃她…………”林穗咬着嘴唇，“常娘娘这么好看，陛下不会冷落吧……”
贺兰容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笑，感慨还真是傻丫头，常清云现在满脑子就想着怎么金蝉脱壳，他才不想在宫中久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