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敖明讷讷道:“那她为什么……”
敖明努力试图理清自己乱糟糟的思绪。远远早于菡娘今年的生辰,菡娘已经对他有了托付终身的心思。这匆匆的一次龙宫历险,会那么轻易抹杀了多年的情意吗?菡娘既然早知道知道他们的身份,既然上次明明看见了乔思的伤势,既然知道天庭和东海已然剑拔弩张,那么要感觉跟他们在一起危险早就有感觉了,要后怕也早就怕了。为什么偏偏到没损失一兵一卒的这次才走?敖明这时才渐渐敢相信,菡娘那时候的话是违心的。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仔细想想,菡娘当时的情态的确是口是心非的样子。
她为什么?偏偏是在他跑到东海去救她之后?难道她真正在意的是他去救她吗?她是怕他因她而受威胁,她觉得她留下之后这种事还会发生?
敖明自然自语似的问道:“她是为了我?”
禹洛原本正端着酒杯把玩,听敖明此问便将目光从酒杯上移到敖明的眼睛上,道:“问你自己。”
敖明自己又出了一回神,良久,捏捏眉心,对禹洛道:“此事我自有打算。只是你,虽然你说想听我讲菡娘的事,但是你这次来不是只为了此事吧。”
禹洛道:“的确,我还有其他两件事与你商量。”
敖明听到“商量”这个词,不禁挑眉,问道:“何事?”
禹洛道:“龙王谋反的事,你也知道一二。现在此事被翻上了台面,势必要有个结果。要么天宫失守,要么龙王下台。”
敖明问道:“天宫……会失守吗?”
禹洛道:“应该不会,而且我要与你商量的也不是战事。”
敖明知道和他这个天庭外的人谈论战事不合规矩,于是应承着问道:“那是何事?”
禹洛道:“此事说来浅白:天宫若是端了龙宫,龙宫里的每一位应该都不能善终,镇守龙宫之位便会空悬。这个位子你觉得如何?”
敖明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在问我想不想当龙王?”
禹洛却很淡定,仿佛自己方才是在说明早太阳还会升起一般。他跟敖明解释道:“龙王一组被剿灭后东海的宝座不会一直空悬。天庭为了控制东海肃清余党,极有可能从天庭的神仙中派一人去接任,但如此一来东海必生怨怼。”
敖明明白了,道:“所以我这个与东海并无旧情的龙族后裔接替龙王之位,既在天庭接受范围之内也是东海众民最能接受的结果,便也最能稳住局势。”
禹洛点头,道:“但你若不愿,自然无人能勉强得了你,毕竟你也不算正牌神仙。”
敖明高高挑起眉,叹了口气,只道:“哇。”
禹洛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等他的回答。
敖明道:“怎么?你该不会是来给天庭当说客的吧?”
禹洛道:“自然不是。是我自己想问你,仅此而已。”
敖明却突然笑道:“你就相信我能做得来龙王这职位?我当年闹得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禹洛道:“好没趣的话,我信不过你为何问你?”
敖明其实是有这个自信的,他只是很好奇禹洛的看法,见禹洛没有回答出他想要的答案,于是继续问:“你为何这么信任我?”
禹洛道:“一,你那番历练虽然结局惨淡,但是我还是认为你有些才能——不适合为臣不见得不适合为君;二,我知道你母亲从前在东海还有些威望,此不失为一助力。”
敖明几乎没听过禹洛提起他母亲,冷不防听说母亲的往事,他突然有些触动。他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回归刚才的思路道:“你方才说的都是站在天庭的神仙的立场。站在禹洛的立场,你有什么建议?”
禹洛道:“禹洛就是水神。”
敖明叹息道:“和比自己年纪大许多的神仙谈话还真是玄乎其玄。”
禹洛眼神有些发空地盯着地面,道:“我知道你虽然对政界失望,但是仍有着兼济天下之心。所以我在想到平定战乱后的局面时才想到了你。我现在并非什么说客,天庭现在正忙着,哪怕他们现下有空闲考虑战后,也没有空闲来部署,所以今日此事也只是我担心太多才由此一问。只是日后战争真的结束了,恐怕天庭想到你也只是早晚的事。说起来,我倒希望你说你不愿意。”
敖明也沉默了,良久才道:“禹洛,我明白你的种种考量,所以你不必觉得不好受。况且——我也不见得就接了这差事。”
禹洛轻轻笑了。他看得出敖明在努力开玩笑,便举起酒杯道:“凡人有句话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这件事先由他去。”
二人碰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敖明道:“我却不信你会明日愁来才愁。”
禹洛不想搭话,敖明便继续道:“也罢,此事终归要我做决定,我来愁便好。”
禹洛沉吟片刻,道:“你若不想做,便把推辞的理由也想周全。”
敖明笑道:“这我知道。”
禹洛道:“虽说天庭管不到龙族的感情生活,你就算当了龙王也可以像凡人一样谈情说爱,但是龙王的位子不论谁接到手都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相比让你来,我更情愿烫别人的手。”
敖明又笑了,道:“瞧,这不就是禹洛的立场?”
禹洛轻轻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这都是天庭战胜了的后话了。如我先前说过的,天兵会折损多少这谁都无法准确估量,禹洪当年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敖明道:“好端端怎么说起这个了?”
禹洛道:“这便是我今日要与你商量的第二码事。说起来也不是商量,而是拜托才对。”
敖明有些惊讶。禹洛今日这是怎么了?先是“商量”又是“拜托”,这全然不像他一贯的作风。敖明正想打趣他,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了。
禹洛的眼睛里是他未曾见过的担忧和落寞。
于是敖明清了清嗓子,问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