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鸾凤突然脚下一空。鸾凤以及所有的神仙都没有料到天居然破了个洞。

虽说神仙可以凭空在脚下变出云来支撑自己，但这天塌得实在突然，许多人防备不及都掉了下去，水从破洞处凭空涌了出来又流到云层之下。

就在鸾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有一个人牢牢地把住了她的手腕。鸾凤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悬在破洞里，是禹洛跪在边上拉住了她。

禹洛一用力，鸾凤就又回到了平稳的地面上。鸾凤刚被打湿便被拉了上来，身上并没有湿透。禹洛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一时竟忘了松手，鸾凤的手也有些眷恋地在禹洛的手上停留了片刻，直到禹洛回过神来松开手。

禹洛问道：“没事吧。”

鸾凤点点头，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洞。洞并不大，和她方才跳舞的舞台差不多大小。

禹洛站起身面朝着那个此时已经像一个瀑布源头一样的洞，伸出了右手。

在洞的对面，站着禹洪。水神兄弟联手，向凡间倾泻的水终于暂且被托住了。

这法子却治标不治本。那个洞仍在，被囚住的水也并不安生，就在这瑶池边上翻涌嘶吼着。

刚刚从这洞掉下去的神仙们此时都湿哒哒地惊魂未定十分狼狈地回来了。人们前前后后地跑来跑去，一时人群竟也像洪水一般搅动着。鸾凤被人群挤到了后面离水有些远的地方，禹洛也被人群裹着不知到哪里去了。

鸾凤本也不知道这个洞究竟要如何处理，可是她抬头看了看这掀起的巨浪，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上有些发烫。

鸾凤觉得她的身子不听自己使唤，径直走到了人群最前面。

她像本能一样地跪坐在那汪咆哮着的天水前，向巨浪伸出了双手。

原本滔天的浪花渐渐沉静了下来，像一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摇摇倒地的巨人。紧接着，这些水便化作了无数细小的七彩水珠，轻盈地飘浮起来，弥漫在瑶池上空。云层裂开的口子此时清楚地暴露了出来。随着鸾凤手指的动作，这个骇人的洞口仿佛一块被撕裂的锦帛到了一位心灵手巧的绣娘手中一般，温顺又自然顺畅地被补好了。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方才还天灾般的景象此时已然变得一派祥和。

鸾凤这才恢复了正常。她有些吃惊地发现自己跪坐在围成一圈的人群的中央，方才嚣张的水已然不见了，空中飘散着彩虹般的水雾。人群也像方才的巨浪一般渐渐安静了。

鸾凤有些迟钝地意识到这好像是她自己做的。她迷糊地望着人群，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一串匆忙的脚步声在一片死寂中传入了鸾凤的耳中，鸾凤回过头，看见禹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禹洛的眼睛里满是慌张和忧虑，他跑到鸾凤身边，把她扶了起来，鸾凤有些手足无措。禹洛小声道：“别怕。”

鸾凤听到禹洛的声音，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这时王母娘娘威严的声音响起：“叫众仙家受惊，是我做东的招待不周。只是想必大家现下也已无宴饮之心，今日还是回宫歇息吧。择日我定遣人递帖子到各位宫中，再赔不是。”

人群于是复又有了嘈嘈杂杂的声响。人们说着话，往各自的宫里去了。

鸾凤回到鸾湖宫时，宫里唯一的婢女小水已经睡了，她和鸾凤一样，懒散惯了。鸾凤自己宽了衣卸了妆，坐在镜前卸发簪，这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鸾凤知道是禹洛，于是道：“进来吧。”

禹洛推门进来道：“你怎么这么放心放人进你的房间？”

鸾凤转过身看他，道：“除了是你，谁还会这个时候来我这里？”

禹洛不禁笑了，道：“既然你这么机灵，那你能不能再猜猜，我这么晚过来找你是为什么？”

鸾凤歪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来找我？”

禹洛道：“我睡不着，脑子里还是一直想着蟠桃会上想的事。”

鸾凤又问：“你是指哪件事？”

禹洛就近坐下，好能平视鸾凤。他缓缓道：“也并不完全是蟠桃会的事。只是在刚刚的蟠桃会我才意识到你对天庭似乎还一知半解，对鸾天湖以外的与我有关的事知道的也很少。我想，这大概可以理解为，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却还不完全认识我。你愿意听这天庭究竟是个什么存在，而我又在这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吗？”

鸾凤看着面前这个俊美的男子，有些出神。这些时日以来，她越了解他，就越为他着迷。他这样一个明朗又烂漫的人却能像一个铁面判官一样给一方富庶又判一方贫瘠。对他的好奇和仰慕已经让鸾凤深深被他吸引了。她想多多待在他身边，多多了解他。而眼下这个人准备将他自己和盘托出，她有什么理由会拒绝呢？

但是在听禹洛的故事前，鸾凤还有事要弄清楚。她问禹洛道：“今日我像梦游一样就把那个洞给补好了。你见识广，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禹洛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鸾凤的眼睛，终于道：“我想的不错，你果真对这鸾天湖的来历一无所知……你可知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天庭本无鸾天湖？”

鸾凤十分震惊。她自第一次睁开眼睛就在这鸾天湖里，她从未想过鸾天湖不存在。

禹洛继续道：“那你可知道当年女娲补天的故事？”

鸾凤点头。

禹洛道：“这鸾天湖就是当年的女娲所补漏洞留下的积水。这湖里的坻屿嵁岩，皆是由女娲当年所用补天石化成的。”

鸾凤恍然大悟。她原本只觉鸾天湖内景致格外有生机，与旁处不同，原来这都是女娲和补天石的灵力精华的缘故。

鸾凤又问道：“既然鸾天湖是由女娲的灵力化来的，那我……是什么人？我好像有记忆以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凭空生在鸾天湖中，不像其他人，是母亲生出来，慢慢长大的。”

禹洛摇头道：“我也不确定。最大的可能是你也是女娲的灵力化成的。”

鸾凤皱眉道：“但为什么只化成了我一个人？而不是两个三个，或者像补天石一样化成七个？”

禹洛忍俊不禁，但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复又抬起眼看她，道：“我不知道，这大概只是随机发生的。但对我来说，这倒是极幸运的一件事。”

鸾凤听出了禹洛话里调情的意味。她猜禹洛方才沉默时可能在想其他的可能，而最终得出了很庆幸诞生在湖里的是她的结论。

鸾凤窃喜，她试探着把手放在了禹洛的手背上，禹洛没拒绝。他只是很严肃地看着她，道：“只是你这补天的本事，以后万勿张扬。”

鸾凤摇头笑道：“你怎么傻了？今日这般一闹，这天宫怕是几乎没有不知道我有这本事的人了。”

禹洛有些疲惫地笑笑，道：“也对，是我糊涂了。”

鸾凤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问题让禹洛第一次显出如此疲态。于是她转移话题道：“嗯……我们言归正传，你说的要讲你的故事。”

禹洛静静地看了鸾凤一眼，鸾凤感觉他看出了她转移话题的目的。但很快他只是笑道：“是了。”

鸾凤把放在禹洛手上的手收了回来理了理衣襟，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