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在那个经历了白日种种之后终于沉静下来了的夜晚，两个情窦初开的人在鸾天湖底歪歪扭扭的房子里，伴着一盏如豆的小灯促膝长谈。
禹洛告诉了鸾凤天庭是在远古诸神消亡后由现在的天君一步步创立起来的，所有的制度、天条都经历了数万年，已经深深刻入了每一个神仙的一举一动。他还告诉了鸾凤他父母当年的事，还讲了他自己年少不懂事时的事，讲了他和禹洪这些年来的历练，也讲了水神之位的特殊之处。
鸾凤听着禹洛将他眼中的天庭天条和他自己娓娓道来，仿佛感觉到了禹洛的世界渐渐由热闹纷繁变得空荡寂静，但他自己似乎并没觉得悲哀，甚至没有觉得疲惫。鸾凤想，禹洛一定温柔能干又矢志不渝，才会在这些事中变成现在这个称职的水神。
鸾凤不时发问，禹洛也很认真地回答。夜晚安静极了，只有禹洛古琴般的声音与鸾凤清泉般的声音交错响起。
直到天微微透亮，禹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鸾凤才意识到禹洛要离开了。
他要离开了。
鸾凤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就突然捉住了他的袖子，轻声道：“你知道的，我们……不该这样。”
话一出口，鸾凤就后悔了。
她明白自己绝对是对禹洛动了情了，可禹洛怎么就见得喜欢她了呢？要是禹洛对她没感觉，不明白她说的“这样”是什么意思，她该怎么解释呢？
禹洛却道：“不该怎样？有男女之情？可我喜欢你，这是没办法的事。”
鸾凤听闻禹洛此言一时有点怔住，半晌才站起来道：“喜欢我？是像人类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还是像你以前对各个宫的小宫娥那样的喜欢？”
禹洛朝她走近了一步，正色道：“是像人类男女那样的喜欢。”
鸾凤喜笑颜开。她一把抱住禹洛道：“我是也这样喜欢你的。”
过了一会儿，鸾凤发现禹洛快被她勒死了，这才松开怀抱。她微微红着脸道：“你该去忙了，去吧。”
禹洛咳嗽了两声笑道：“你现在开始有凡人妻子送丈夫出门的样子了。”
鸾凤嗔怪道：“刚说了两句甜言蜜语就又恢复了爱取笑人的本性，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禹洛笑着摇头道：“好好好，是我的不是。但我的确有公务在身，等我晚些时候来给你赔不是。”
鸾凤撇撇嘴，知道禹洛又在自找借口好溜过来找她。她目送禹洛出门，但禹洛刚一推门鸾凤又立刻喊住了他。禹洛回头，鸾凤问道：“凡人有见不得光的欢好时都会说什么？”
禹洛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他凝视着鸾凤的眼睛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鸾凤歪头想了想，似懂非懂地和禹洛摆摆手，笑着示意他快去工作，禹洛却并没有恢复之前的笑意。
鸾凤知道她自己和禹洛不可能有“修成正果”的那一天，但每每一想到禹洛她仍感到开心。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对鸾凤而言简直是这世间最美妙动听的音节。她在笑嘻嘻地缠着禹洛时，常常说这句话。禹洛听了，竟也和她一样有些傻气地笑着把这句话说回去。
鸾凤也曾打着鸾天湖的公事的幌子去过若水宫，在蟠桃宴之后的正常情况下见过禹洛那位和雕像一样无甚表情的哥哥。
鸾凤问禹洛为什么禹洪和他明明是双胞胎脾性却与他相去甚远。禹洛的眼睛比平时看起来深邃了些，答道：“你是没见过我办正事的样子。”
鸾凤转转眼珠，道：“也不是完全没见过。”
禹洛不解，问道：“水神的书房是不允许若水宫以外的人进的，你几时见过？”
鸾凤道：“我不少次见过你一本正经地尽说浑话却全然不知你自己说的是浑话的样子。”
禹洛脸微微红了。他笑道：“好啊，你在我若水宫的地盘也这般放肆。”
鸾凤笑道：“就算是在若水宫，你能拿我怎样？”
禹洛也笑道：“你就是仗着我不会拿你怎样。”
一日鸾凤正在梳妆，坐在她后面的禹洛突然问道：“你这妆镜就只是面镜子？”
镜子里的鸾凤不解地看着他。
禹洛掩饰不住地得意，微笑道：“我有一面镜子可以看到任何我想看的地方。我给你造一面一样的？”
鸾凤被禹洛得意的笑激起了斗志。她是个绝不认输的性子，于是道：“嘁，才不用你。你造得出来，我也造得出来。”
禹洛笑得更开心了，道：“这是若水宫独有的法术，你怕是做不来。”
鸾凤把梳子朝禹洛一丢，禹洛哈哈笑着接住了。鸾凤正襟危坐道：“少瞧不起人，你们水神有本事，我这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神仙路子也不少。”
禹洛挑眉笑道：“自然。”
鸾凤从禹洛手里抽回梳子，一面继续梳自己的发梢，一面想着用什么办法做镜子，不停地转着眼珠。
这时鸾凤余光又瞟到禹洛在笑，于是又转过身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禹洛笑道：“你真好看。”
鸾凤一愣，不禁也笑了，道：“你少搪塞我。外面那些神仙也都很好看啊。嫦娥啊，百花啊，织女啊，她们与我有过几面之缘，我觉得他们那样才是极品的美貌呢。”
禹洛摇头道：“你与她们都不一样。你比他们好看。”
鸾凤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可若说她比嫦娥她们还好看她还是不信的。她狐疑地看着禹洛，不知道他今天发哪门子的疯。
禹洛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在自我记事起我看到的天上地下所有的女人里面，你最好看。”
鸾凤感到自己的脸热得很，她支吾着转过去背对着禹洛。
许是禹洛看见了鸾凤羞得通红的耳朵，他凑上前问道：“我说错话了？”
鸾凤的脸更红了，她转过脸看着贴得很近的禹洛的脸，皱眉道：“你个老不正经。”
禹洛笑出了声，一双桃花眼里的笑意简直快要溢出来。他缓缓道：“不知道是谁初次见我叫我‘少年’。”
鸾凤瞥了他一眼，道：“好哇，禹洛。我那么久之前说的话你居然能记到现在用来取笑我。”
禹洛笑而不语，得意洋洋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欣赏着鸾凤被他惹得又是气又是笑又是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