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
肃王
传言中的说书先生早已消失不见,徐清淮便知晓他们是遭人暗算了。四处探查都不得其踪,就连何妄也不知去向。
京城中连日的动乱搅得整个朝堂都不安稳,有些个大臣也已经开始上书要求皇帝彻查此事,若是谣言也需得查出谣言的来源。徐清淮站在朝堂之上,顶着无数张嘴对他的讥讽,但他们到底也不敢说得太重了,毕竟这徐清淮越来越有徐傅当年的风范了,旁人动嘴,他是极有可能动手的,就是只用一双眼睛冷冷一瞪,就足以让人冒冷汗。
徐清淮自请彻查此事,但有人却不乐意了,说:“抚宁侯与萧云山关系非常,应该避嫌,不然恐有包庇之嫌。”
“本侯总该知道,与本侯同塌而眠的人到底是谁吧,难道本侯就该被蒙在鼓里?”徐清淮言辞犀利地指向朝堂上的人,眼神却冷冷地移到了龙椅上的人身上。“本侯是大昭的将臣,若身边人当真是蛰伏的北岐人,本侯又怎么会放过?看来这朝堂之上,有人不信任本侯。”
徐清淮在那天看见萧云山的表情的时候就能猜到,丰隆帝已经知晓了萧云山的真实身份,但却只跟萧云山在私下里谈了,便可得知这位皇帝的意思。
丰隆帝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有人想要逼他做出抉择。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将谣言压下去,如此看来也只有徐清淮可用。
“那便依徐卿所言,由你协同大理寺来查明此事。”
殿中顿时哗然一片:“陛下!这样即便是查出来真相,恐怕也不足,到时又会将事情闹得更大!”
徐清淮冷笑一声,“诸位大人连陛下的话也不放在眼里了?看来这朝中当真是生了蛀虫,要啃食大昭的江山了。”
丰隆帝喉头一紧,手心紧紧握着,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像是朝堂之上争斗的提线木偶,所厌恨的徐清淮是却能让他安心,反倒是旁人让他不由得生出一股恼火之意。
“朕意已决。”
徐清淮微挑唇角,审视一样看向皇帝。那局促不安、厌恨又迫不得已信任他的皇帝才是整个朝堂最无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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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自远方而来,激着地面扬起的尘土,一路延至大内,沿着皇宫御道行至御书房内,传来了北岐肃王要进镐京求见的消息。
城门严防死守,每一个过路的都要仔细检查一番,这事归御林军管,于桓扣着刀,见到了巡视的徐清淮,向前道:“抚宁侯不必太过忧虑,谣言总归是假的,到最后公道自然会浮现。”
徐清淮看向他,“公道是掌握在人的手里的,公道如何,取决于别人想让你看见什么。于将军也过了天真无邪的年纪呀?”
于桓喉咙一紧,顿时蹙眉道:“抚宁侯说话未免有些太呛人了。”
徐清淮忽然一笑,“于将军是这京城中少有的真挚之人了,当初我在徐傅跟前被逼着磕头认错,于将军怕是也是第一次忤逆圣意,向着我这一边。”
于桓有些无所谓道:“太监的命令,我可以不听。但当初之事,我也不是在向着你,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柳时说的徐清淮是他恩人的那句话。
他顿了一顿,“人的腿不该向仇敌下跪。”
徐清淮轻笑一声,随后敛了神色,留下一句:“待来日,希望我们不会成为仇敌。”接着便擡脚离开了。
两日过去,几个在京城四处传扬谣言的人被抓了起来,经过日夜不缀的审讯,终于在他们口中听到了那个所谓说书先生的下落,说书先生倒是不打紧,他是收了银子办事,主要的是给银子的那个人,知道了何妄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
京城中的谣言几乎已经被压下去,大街小巷也不常听见了。因为这些日子的风雨变幻,萧云山一步也不能踏出府门,徐清淮也在侯府内留了许多人守着。徐清淮回到府中,院中的池子边燃着昏黄灯光,映着萧云山低垂的眸子,犹如天上粲星般耀眼。萧云山的身边是冷北,温南则立在远处抱着臂看着,见到徐清淮后立刻道:“侯爷。”
本想悄悄靠近的徐清淮擡眼瞪了温南一眼,然后只见萧云山已经过来了。
萧云山道:“听说肃王已经在来镐京的路上了,如此说来,京城里的谣言还不算是大事。”
徐清淮问道:“肃王认识你吗?”
若是没有见过,或许还有办法应付。萧云山道:“如今的肃王就是北岐皇帝的弟弟,与我年纪相仿,儿时也是见过的。”
徐清淮有些担忧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肃王这么大张旗鼓地来大昭,看来是有心一定要见到你了。”
萧云山漫不经心地坐在池边,歪头看向池子里灯火映照的鱼儿,道:“见便见吧,但是只怕不是为了将我带回去。”
徐清淮微微思索,坐在了他身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腰,仿佛怕他跌进去。“你的意思是说,他要让你……”
“让我死在大昭,这便是一个极好的诱饵。”萧云山撒了一把鱼食,“来日,北岐便可大举进攻大昭,人人都知道西境军不堪用,唯有你徐清淮的沙崧军是可以击败的北岐军队的。届时,引你去和元霄酆一决高下,肃王和西境军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皇帝如今不得已信任我,只怕是已经引得有些人不乐意了,到时候我一离京,整个京城都会成为要害之地,潜伏在京城的奸佞若要笼络人心谋权篡位也不难了。”徐清淮的手蹭着萧云山的腰,“皇帝太过于软弱,太容易让人钻空子,也太容易养虎为患。”
萧云山被他蹭得有些痒,急忙推开些距离,笑道:“养虎为患可是你这只虎呀?其他人不过都是些小猫罢了。”
徐清淮眸底带着几分得意,惬然一笑,“对付小猫,我有的是手段。”
他神色一动,将萧云山整个扛在了肩上。萧云山在那一瞬间感觉头晕目眩,地面距离自己足有八尺之高,将他惊吓得大叫着:“徐清淮!你对付谁呢?!”
徐清淮大步朝着房间走去,轻轻拍了拍那人的屁股,道:“累了!睡觉!”
院子里只留温南和冷北面面相觑,冷北见状嗤笑一声:“累了还这么大力气?”
温南冷声道:“你管得着吗?”
冷北蹙眉,“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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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的车队浩浩荡荡入了京,皇宫中设宴招待,但因为两国的恩怨,许多大臣都没有出席,丰隆帝的脸色也只能说是勉勉强强。大臣们都觉得不必给这个肃王什么好脸色,毕竟若萧云山当真是北岐太子,此时该低头可是他们北岐,而非大昭。
肃王也没有恼怒,反倒是时刻恭谨,当真有一种把柄捏在大昭手里的感觉。他此行目的不为其他,就是想要和谈,西州那一战,两国都没有得到什么好处,都损失了兵马。况且如今北岐丢失多年的太子终于是找到了,如今还是大昭的人臣,他必然是要和大昭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好将太子接回去。
恰逢花朝,满城花开,京城举办花朝游船,丰隆帝便安排人招待着他,一同游船玩赏过后再谈。
京城河道周围挂满了花灯,沿街的杂耍歌舞不停息,龙船画舫上更是鼓乐笙箫不间断,教坊的乐工奏乐,舞姬起舞,叫人眼花缭乱,身边酒香四溢。
徐清淮带着萧云山离席,凭着栏杆看向喧闹的河滩,不多时,肃王便过来了。
“听说堂兄在大昭成亲了,原来就是抚宁侯。”
徐清淮回头看过去,这肃王倒是仪表堂堂,鼻梁英挺,眉眼深邃,肤若白玉,耳侧挂着两个小辫,看起来桀骜凛冽,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身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金银配饰,显得杂乱无章,一个耳朵上甚至还挂了金环,可见北岐皇室也是十分奢侈的。但是到底比不上萧云山清新脱俗,金环也不如萧云山的珍珠耳坠好看。
萧云山道:“王爷怎么也从宴席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