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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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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玥吞了口唾沫,一瞬思量:要不要一脖子抹上去。

可惜,她失血太多,方才又大喜大怒,过于迟钝了。还未思量出个一二三来,已被人擒入了怀里。才要抵抗,方觉有人在掰自己的手指,要夺枪。

她自然不肯,拼着指骨尽断,也不肯撒手,还要往自己心窝里捅。可惜实在没了那么大力气,只能千般万般地不甘,听见枪沉闷地落在土地上,被人一脚踢远。

最后一分力气,她只好拿来做了冷冷的嘲讽:“宋玠……真是好算计,啊?”

元壮尖叫起来:“这是要做什么?!”

没人理他。

宋如玥试着夺刀,果然不是来人对手,因此死志愈坚,一闭眼,一咬舌。谁知刚要咬下去,就被捏住了两腮,牙关顿时张开。

那人道:“今日战局之复杂,远超殿下所想。殿下若得了辰军庇佑,被送回城墙,是唯一之选。而殿下生性骄傲,不会与辰王碰面,因此,启王殿下叫我们转告殿下,算计起来,不算难。”

宋如玥微闭了眼,死了一般。

这三言两语的解说,她没听,却叫元壮明白了什么:“所以……所以……所以……”

他惨笑一声:“所以……大人才说我是叛徒?”

依然没人理他。

就像他的地位一样,他的悲欢,也卑微得像尘埃。

挟持宋如玥的人,擡手将她击晕过去,不打算理会元壮。可他偏偏不知好歹,扑了上去:“你们不能走!”

“一边去!别找死!”

宋玠原本的命令,不必杀了他。那些人将元壮一脚踢开,看都没多看。

元壮又扑过去,这一回,他手里亮了兵刃,一击砍了一个人的脖子。

噗呲一声,血溅了满脸。

可是他再勇武,仍是寡不敌众。最终被砍翻在地,他还顽固地支起身,抱住了一个人的脚。

“你们……不能……走……”

那人绷起脚尖,对着他心窝一踹。

他生前所见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宋如玥仍被挟在那伙来路不明的人怀里,脸色惨白,双眸紧闭。

他忽然有点想不明白:她以为自己是叛徒,是因为在这里遇了伏。可是,为什么在这里会遇了伏?

知晓他行踪的,明明只有恩公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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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前头那一仗,打得果然是混乱不堪,持续了两天两夜。最后亏得辰静双和谢时一同坐镇,堪堪保下了辰台城。

只是其中发生了件大快人心的事:穆军与豫军阵前反目,在辰台城下上演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更痛快的,是穆军做了咬人的狗,豫军做了被咬的狗,一溃千里,被穆衍配合着谢时的攻势远远追了出去。

燕军云意更不必说,他虽是出其不意,却更未曾想到辰国对此早有防范,反被蒙望打了个措手不及。以燕国如今军力,云意也不敢在外逗留太久,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了。

如今,正是各处收兵,满目疮痍。

辰台城,城门楼的角落里。

辰台城墙自然是最满目疮痍的地方,塌了大半,像颓圮的龙骨。谢时也灰头土脸的,揉了把脸,下意识地捏起一撮碎茶,正要送入口中,却又放下了,呼了口气。

他两天两夜没合眼,现在一擡手,都还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手臂上却压着自己那柄沉甸甸的戟。如今等着伤亡的统计,已经足够提神,不必再吞茶了。

统计伤亡的,是沈云。

沈云比他还狼狈,头盔没了,红缨却还悬在头顶,被他一把薅了下来。这一薅不要紧,他头发却全散了下来,竟成了个阴阳头!

有人乐出了声,四周密密的人,却无人应和,那笑声就只好尴尬地戛然而止,只显得气氛更凝重了。

沈云也沉着脸,大步流星地到谢时面前行礼,张了张嘴,一言未发,只得沉默地递上一卷新写的册子。

是伤亡及失踪名录。

这一战对辰国而言,可称是最后一战,因此参战者众多。单凭沈云一个人,统计伤亡不知要统计到什么时候去。这名录,是各部层层上报,直递到沈云手里,由他汇总。

一个个鲜活的人,就成了纸页上混杂着血迹、干枯的墨痕。

谢时翻开这压手的册子,只见第一页就是沈云的笔迹,列着最终的伤亡数目。

失踪六百三十六人,死亡两万五千八百余,重伤三万九千七百余,轻伤不计。

这失踪人数,比起寻常战役,少得几乎不可信。这意味着,哪怕占了失踪者的大头,此战中临阵脱逃的辰人,也不过数百——不到百中之一,这是历朝历代都难见的数字。

而轻伤不计——因为毫发无伤的人,几乎不可寻。

这便折损了一半了。

饶是谢时,也微微闭了闭眼,从牙缝里吸了口气。

他不忍细读,但还是一页页往后翻去。直到目光掠过最后一个名字,他终于合上名录,嘴唇动了动,可是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

或许他该说些什么,或许他想说些什么。

可是,说些什么呢?

——说他们都是大辰的功臣,必被世世代代铭记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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