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混沌生活
第六十三章混沌生活
跟张金莲分开住，等于余保国又一次开始了单身生活。他感觉这很好玩，仿佛一根猴皮筋，冷不丁拉长，突然又弹了回来。
张金莲很有意思，她经常过来看余保国，有时包了饺子会送过来，呆呆地看着余保国吃，心中似有万般心事。
这天傍晚，张金莲又来余保国这里“访贫问苦”。
余保国貌似无意地问张金莲，你大姨妈来了没有？张金莲说，我没有大姨妈，我只有一个你，以后我要好好对你。
余保国觉得这样挺好，无论怎么说，我也是个有女人关心的男人，比那些赤条条行走在生活之路上的人强了许多。
余保国打算好了，等渡过难关去，就好好跟张金莲谈谈，争取早点让她忘了自己，他不想耽搁张金莲找“下家”。
有一天，邻居杨大姐来洗车铺看余保国。余保国跟她闲聊了几句，杨大姐咂巴着嘴说：“你别丧气，世上还真有幸福的人。你看看隔壁郝传家两口子，那真是模范夫妻呢。女人在家操持家务，男人在工地上做饭，按点回家，按点上班……啧，家里安稳得一点儿别的动静都没有。小郝还很有情调，每天上班前跟他老婆拥抱一下，下了班又是一个拥抱。老婆出门买菜的时候，他总是在后面嘱咐，路上小心车啊，买菜的时候不要跟人争吵啊……这才叫过日子呢。”
余保国说，你跟杨大哥也挺好的啊，我从来就没看见你们俩吵吵。
杨大姐点头道：“嗯，你大哥那人老实，尽管挣钱不多，可他从来不留私房钱。哪像你？人家张金莲都不知道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别听她胡说。”余保国有些不高兴，张金莲也太嘴碎了，还不知道又跟杨大姐唠叨了些什么呢。杨大姐见余保国不高兴了，转话道：“张金莲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余保国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咱配不大上人家，咱穷，还又摊上饥荒了。
杨大姐问：“我听说，过几天张金莲要把她儿子接到你家里住？”
张金莲这个女人怎么搞的？她还真拿我的家当她自己的家了……不行，这可不行，余保国我就算再傻，也不能傻到让一个还不知道能跟自己走多远的女人把自己的房子占了。想想那天张金莲对李淑梅的“骂街事件”，余保国的心就像被一把乱草堵着，你可真行啊张金莲，你是不是提前已经设计好了啊？
得嘞，今天晚上我就跟张金莲谈谈，明确告诉她，“哥”不是哥舒，只会巡夜不会守家。
杨大姐似乎看出了余保国的不满，推余保国一把，说：“做人不能太小气，大小也看看人家对你的好处嘛。”
余保国说：“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清楚。”
杨大姐说：“我是说，人家张金莲无依无靠，就看上你了，你总不能一点儿感情都不讲。”
想想自己和张金莲相处的那段时光，余保国心里突然感到委屈。
在家等了一晚上，也没有张金莲的消息。余保国给张金莲打电话，她说：“我在老家呢哥，别想我，我很快就回去。”
余保国问张金莲，这工夫你回老家干什么？
张金莲说：“我妈想我了，我妈怕我一个人在外面吃亏，被人给骗了，问我一些事儿呢。哥，你好好的，别担心我。”
这句绵里藏针的话让余保国的心情非常不爽，说声“我没担心”，直接挂了电话，哼，谁担心你呀，你从来就不吃亏。
晚上，余保国鬼使神差般的走到从前唐桂英家住的那个房子的楼下，顺了腿似的想要上楼，突然被黑影里冒出来的一个人拉住了：“大哥，玩玩？”
余保国侧目一看，一下子呆住了，这个夜狐一样打扮的女人竟然是胡艳红！
胡艳红认出了余保国，愣怔片刻，想要往后退，余保国拽住她，想说句什么，竟然卡壳，茫然地看着她。
胡艳红被余保国拉着，挣脱不开，索性蹲在了地上。
余保国问胡艳红发生什么事儿了？胡艳红仰起脸，盯着余保国看了半晌，瘪瘪嘴哭了：“我讨生活的那家ktv被警察给封了好几天了。我在微信上拉客，生意很少……”余保国松开胡艳红，倒退着往外走，一不小心滑倒在一汪泥浆里，半边脑袋砸在里面，心乱糟糟的，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
漆黑的楼道里传来胡艳红一磕一绊的啜泣声，这些啜泣最后变成了疯狂的大笑，声音尖利，类似暗夜里的乌鸦。
回到家里，余保国想把他碰见胡艳红这件事情跟已经回来住了的唐明清说说，又感觉无t从开口，就那么忍住了。
半夜，余保国躺在床上酣睡，唐明清在外屋的电脑前写东西。
余保国的鼾声忽然急促起来，他梦见，深夜，大雨倾盆。黄斌持刀刺向余小秋，余保国冲上去，一把将黄斌推进水池。
余保国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唐明清转头问：“你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余保国用枕巾擦一把额头上的汗，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感觉这不是梦，像真的……”
“你这又梦见啥了？”
“梦见，梦见……他小舅，你说这人世间是不是真的有鬼呢？”
“你看看，又来了。”
“有没有嘛！”余保国说这话是有根据的。那天半夜，正在睡觉的他听见有野兽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响起。余保国忽地坐了起来，看见黄斌脸色苍白，獠牙发黑，长长的舌头耷拉在他的嘴唇下，两只血红的眼睛在盯着余保国。余保国猛地把灯打开，黄斌不见了，整个屋子什么人也没有。余保国不敢关灯了，他害怕黄斌再来。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死寂的屋内。余保国一步冲到门口，拧紧门把手，抓起手机报警：“110，110！我屋里来了一个鬼，青面獠牙，两个眼睛还流血……”那边说声“喝醉了就睡觉”，挂了电话。余保国再次拨打报警电话，声音像哭：“那个鬼就在我屋外……”那边打断了余保国：“你再胡闹，我们就对你采取措施！”丢下手机，余保国想起他曾经求一位算命先生给他画了一那张符，算命先生说，点燃那张符，可以驱鬼。余保国找出那张符，关灯，用打火机点燃，盯着蓝幽幽的火苗。墙角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余保国打开灯，赫然发现黄斌躺在地上，两眼闪着蓝光，嘴里发出尖利的嚎叫。
几只蝙蝠在屋里乱撞，像一群挣扎着不肯离去的鬼魂。黑压压的蝙蝠群中，余保国听见自己在笑，但声音好像不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
唐明清合上电脑，走到余保国的床边，坐下，伸手摸一下余保国的额头：“你这也不发烧啊？”
余保国打开唐明清的手：“咱正经说话。”
唐明清叹口气道：“好吧，姐夫你听着。如果说有鬼的意思是有灵的存在，那么答案就是有。如果是已死人的灵魂，答案就是没有。”
“你说明白点儿呗。”
“我看过圣经。圣经明确有灵的存在，既有好的也有坏的，但否定死人的魂能在人间纠缠活人。”
“这……算了算了，这都啥嘛。让你说说鬼，你这还卖弄上学问了。”
“我这是从根上帮你剖析，怕你整天神神叨叨的，最后变成神经病。”
余保国冲唐明清翻了个白眼：“你见过有你姐夫这么精明的神经病吗？”
唐明清撇撇嘴道：“你精明个啥呀……哎，可倒也是啊，在金佛这件事情上，你还就是挺精明的。”
余小秋在一家汽修厂找到了余保国的徒弟刚子，对他说：“刚子哥，我暂时还不想回家，怕我爸收拾我……”
刚子打断余小秋道：“留下，给我打下手，得空我去见你爸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