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幻象丛生
第六十二章幻象丛生
在洗车铺,余保国感觉自己好像感冒了,鼻涕不停地流,嗓子也在发痒,干咳嗽,没有咳出一口痰。
余保国发现,原来自己的上身只穿着一件汗衫,下身的破牛仔裤上全是泥浆。
刷车的时候,余保国眼花,手也一直在哆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喝醉了。刚才,余保国摔了手里空空如也的酒瓶子,踉踉跄跄地走出洗车铺,感觉自己很狼狈,像刚从墓道里爬出来的鬼魂一样。余保国向来很注重个人形象,这样可不行,万一迎面遇见唐桂英……唐桂英?你在哪里?你会看见现在的我么?
余保国觉得现在的自己水深火热,几乎成了张金莲的奴隶……
这些日子,张金莲不做饭了,理由是她出摊儿太累,余保国工作轻快,家务活儿应该由余保国来做。余保国每天回家路上都要去菜市场买菜,跟卖菜的小贩讨价还价,有时候还会因为分量不足,跟那些小贩争吵。把菜炒好,怕凉了就用盘子扣起来,最后那个直接留在锅里,等张金莲回来再盛出来。张金莲回来,看都不看余保国,直接坐到饭桌前,筷子被她耍得像花枪,嘴里吧唧吧唧响:“放那么多盐干吗?你不知道我不能吃咸吗?你是不是成心不让我吃?啧啧,这个淡了,这个怎么这么腻呀?我做饭还这么不用心过吗?我前夫从来做饭不糊弄。我妈炒这个菜的时候,从来不放那么多油……”
开始的时候,余保国忍着,心想,女人大概都是这个样子的,唐桂英有时候也这样呢。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跟唐桂英完全不一样。唐桂英感觉不好吃的时候会丢下筷子,不吃了,张金莲不,她吃得非常卖力。
前天晚上,张金莲因为菜凉了,又开始絮叨,说余保国是个坏人,要把她的胃病折腾出来。
张金莲好像不是在农村长大的,她应该是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应该是生活在华尔街的花园洋房里很多年。
余保国发现他和张金莲在一起,没有一丝和谐之处,就连起初的那点儿共同语言都没了。比如以前他俩上床前一般都要对望一眼,无论谁先“开球”,都要扳过对方的脑袋先在脸上啃一口,现在连这个程序都省了,直接“开战”,且大都是以余保国的失败而告终。“哥舒”二字响起的频率比枪毙贪官的消息还少。不过这事儿余保国能理解,唐明清说过,哥舒巡大营拿的是硬件,余保国巡被窝持的软件,配置不同,结果自然就不一样。
余保国和张金莲不但床上没有“共同语言”,话语上也没有,两个人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崩”,也不知谁对谁错。
有天吃饭的时候,电视里在说安居工程的事儿,余保国随口说:“现在房子不值钱了,穷人没钱买,富人也不买了。”
张金莲说:“富人最讲究吃了,我以前打工的那家饭店就经常去一个有钱人,他每天都开车去我们店,就为吃那儿的一盘炒腰花。”
本来想对当今楼市发表一点看法,借机卖弄一下自己的学问,她竟然扯到炒猪腰子那儿去了,余保国顿时无语。
张金莲见余保国不接她的话茬,不高兴了,矜着鼻子说:“你算什么人?富人还是穷人?”
余保国不知道从一开始的房价到中间的炒猪腰子再到最后的穷人富人这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只知道那一刻自己的脑子乱得紧。
张金莲好几天没回来住了,余保国也好几天没吃一顿正经饭了。那天余保国去幼儿园帮一位邻居接孩子,看见他的小脸蜡黄,估计是营养不良,就带他去了一家饭店,准备吃点儿好的。一进饭店,看见一个女人在给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夹菜,心想,这个女人要是张金莲就好了。走近一看,此女果然就是张金莲。张金莲好像看见余保国了,装作没看见,喊对面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表弟。余保国心想,你的表弟还真不少,表弟和表妹亲,闲着没事儿就乱伦。
余保国没有心情在这家饭店吃了,准备另找一家去吃,不想,那个跟张金莲吃饭的墨镜男跟上了余保国。
在马路边的一个拐角处,余保国发现有人跟踪,心开始发慌。刚开始的时候,余保国怀疑是张金莲找了打手准备收拾他,后来一想,这不可能,尽管张金莲的性格很强势,但她也算是个善良之人,她不可能因为一点生活琐事就做出这种事情来。后来一想,这个跟踪他的人有可能是黄金彪安排的人,这个人很有可能利用张金莲接近余保国,然后寻找机会杀死他。这么一想,余保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黄金彪为了那尊金佛,是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的。
余保国带着那个孩子混进一个人多的地方,用手机联系了一辆网约车,心一直悬在喉咙口。
不长时间,网约车来了。
余保国带着孩子钻进网约车,故意让司机七拐八拐,试图甩开那个跟踪他的墨镜男。
网约车开了一个多小时,余保国发现那辆t载着墨镜男的出租车一直跟在后面。
本来余保国想寻找机会把孩子送到家,然后单独面对墨镜男,现在看来不行了,就让司机把车往公安局的方向开,司机却调转车头,往郊外开去。余保国大惊,伸手去抓方向盘,赫然发现开车的竟然是那个墨镜男!为了孩子不受伤害,余保国不动声色,心中盘算着怎样才能控制住墨镜男,任他把车往前开。
墨镜男在一片阴森森的树林前把车停下,用匕首顶着余保国的脖子,问余保国是不是在调查黄斌的死因?
孩子被吓哭了,墨镜男的刀直接扎进了孩子的脖子……
余保国大叫一声“不要杀人”,蓦然发现墨镜男变成了张金莲,张金莲在不满地看着余保国,环境依然是这家饭店。
余保国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是做梦了。
张金莲埋怨余保国说,大白天的,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呀,在这里出这么个洋相,丢人。
余保国稳稳神,问:“你表弟呢?”
张金莲不解地反问余保国:“我哪儿来的表弟?”
这个女人简直撒谎成性!刚才余保国分明是看见了那个你称呼他为表弟的墨镜男……余保国讪笑一声,要走,一只胳膊被张金莲拉住。
张金莲指着那个孩子,问余保国大白天的带着他来饭店喝什么酒?
余保国不想跟她解释,抱起孩子准备出门,墨镜男忽然出现在余保国的面前,一脸冷笑地看着余保国。
余保国把孩子递给张金莲,冲墨镜男一摆头:“你跟我出来一下。”
刚出饭店的门,眼前的马路和商铺忽然变成了阴森森的树林。余保国大惊,转身往树林外面跑。墨镜男手持匕首在后面紧紧地追赶。余保国慌不择路,一头扎向前方的悬崖。墨镜男绕着树木和乱石,一点一点地向余保国接近。电闪雷鸣中,余保国站在悬崖上,悬崖下,大雨冲击下的海浪一涌一涌地扑向礁石。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刺过,让余保国的眼睛无法睁开。
天色大黑,一声嚎叫划破夜空,闪电映照下,余保国看见墨镜男手持匕首,野兽一般扑向自己。
余保国闭上眼睛,纵身一跃——冰冷的海水让余保国浑身一激灵,余保国感觉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海底沉去。
一辆大头车带着尖利的刹车声停在余保国的前面。
余保国僵住,发现自己站在马路中央傻傻地看着四周,四周车来人往,没有声音。
在突然响起的一声司机的叱骂中,余保国猛然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全是幻觉。
天擦黑的时候,张金莲回来了,进门就喊哥哥。见余保国没有反应,张金莲明白了余保国的意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做人要有正义感。”怕余保国听不明白,张金莲又加了一句“要有责任心”。见余保国不搭理她,张金莲咳嗽一声,语气平静地说,我大姨妈这个月没来。余保国“嗯嗯”了两声,说:“没来就没来吧,你姥姥又不在这边住。”张金莲掀了掀裙子:“我是说下面的大姨妈。”余保国嗯嗯着,心不在焉地说:“那可能是下面农忙,她去帮你妈干活儿了。”
张金莲瞅了余保国一会,喃喃自语:“有个孩子多好啊……我的孩子很快就要生出来了。”
余保国故作认真地跟了一句:“我喜欢女儿,你给我生个闺女吧。”心说,糊弄鬼呀你?我压根儿就没在你身上男人过一回。
张金莲跺跺脚,转身往门外走:“人都是爹生娘养的!”
余保国不想接茬儿,躺到沙发上唱歌:“那马户不知道他是一头驴,那又鸟不知道她是一只鸡……”
张金莲回头,指指余保国,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摔门离去。
唐明清进门,问余保国:张金莲是不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