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半面妆
接下来，张捕头是隔三差五就来妙春堂一趟，有时让徐玄郎给号号脉，有时什么也不干，就干坐着。
可人家一个捕头，你也不能着急地把人给赶走。
人家捕头说他是来办案的，你能说什么。说得多了，说你妨碍公务，把你给抓到牢里去。
而现在，洛阳城里这阵冷风还没有过去，人家官府大人还指着这张捕头给查案呢，自然不会说他什么，最多就警告一下，让他收敛点。
可是张捕头是谁啊，只要能查出案子，过程对于他来说不重要。
接连十天，张捕头都来徐玄郎这看病，搞得好些病人以为这徐大夫是犯了什么事，让官府派人来盯着呢？！
张捕头看着徐玄郎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大咧咧地问道：“不知道徐大夫对我可还习惯？”
徐大夫沉了沉眼眸，道：“其实无所谓习不习惯，因为在选择让你来的那天起，我便等于砍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我不能退，只能不断地向前走。”
张捕头假装听不明白，脸伸到徐玄郎面前，笑着问：“什么是退路？怎么就不能退了？徐大夫你这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听不懂。”
徐玄郎留着张捕头吃了一顿饭，临别前，张捕头沉默了半响，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有些时候，人生一旦做了某个决定，便等同于砍断了所有的退路，从此，便只能马不停蹄地一路向前。”
过了几天，张捕头又来了，不过可惜的是，徐玄郎不在。
言舒早就看着这张捕头不顺眼了，徐玄郎不在，随便招呼了一下，就再也没管过他，让他自己在那坐的了。
言舒正跟那些贫穷人家，夸奖着自己的主子，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吵杂声，一个男子头破血流、被两个伙计扶着走了进来。
言舒回头一看，脸顿时就白了，抓住一个背着药箱的药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徐大夫出门时人还好好的，怎么又浑身是伤的回来？”
“徐大夫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恶霸在欺负一对孤苦伶仃的爷孙俩，便上前阻止，谁知那恶霸不听劝就算了，还动手打人！那恶霸人高马大，徐大夫哪里是他的对手……”
药童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脸青紫肿胀，显然也被打得不轻，说着便哭了起来。
言舒闻言，跺脚道：“徐大夫最近是越发的菩萨上身，往日帮穷人看病分文不取也就罢了，最近不知怎的变得如此爱打抱不平，世间不平之事千千万万，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好了，你也别哭了，把眼泪擦干，到里面检查一下，看哪里伤着了。”
言舒一边安慰药童，一边出去，将围观的人疏散了，回身正要进内堂去。
瞥眼之间，看到坐在那喝茶的张捕头，这才想起他来，赶紧小跑过去，朝着张捕头鞠躬抱拳道：“徐大夫今日受伤了，只怕没法看诊，张捕头若是不急的话，方便将地址留给小的，徐大夫跟小的明日定亲自登门拜访。”
张捕头淡淡道：“既然这样，我们明日再来。”
说完，张捕头便要离去，还没走出门口，内堂便冲出来一个伙计，赶到他们面前，气喘呼呼道：“徐大夫张捕头到内堂一聚。”
伙计带着他们进了内堂，房门被打开，张捕头一眼便看到了脸色苍白、头上包扎着白布的徐玄郎，站在圆桌旁边，一脸温和平静地看着他。
“张捕头，不知道你可曾听人说过我心思缜密？”
张捕头看着他，幽幽道：“徐大夫心思缜密，非一般常人能比。”
“捕头谬赞，行医之人，须得心思缜密，否则任何一个差错，都极有可能将救人之事变成了杀人。”
张捕头感觉自己在慢慢靠近着什么，却怎么不能把脑子里乱糟糟的珠子连成串。
“张捕头，我这有一些东西要给你，不知道张捕头可要接受？”，徐玄郎说得很自然，可这话却勾起了人的好奇。
送什么东西还要先问一问张捕头的意思，张捕头觉得这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徐玄郎咳嗽了几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白色布包裹着的东西，塞到张捕头的手上。
张捕头颠了颠，很轻，又颠了颠，实在猜不到里面是什么，直接问徐玄郎：“这里面是什么啊？”
“捕头这么看重里面是什么吗？”，徐玄郎又猛咳了几声，叫言舒送张捕头出去。
回到官府，一条腿踏在椅子上，另一条腿不断抖着，远看真是个……臭流氓。
“头，头，头！”，张捕头的手下小杨，一嗓子在他的耳边嚎了一声。
张捕头受了惊吓，一把把手里的那团破布扔到小杨的脸上。
“头，你干什么啊，我又怎么了，你就这样对我，大中午的你让我闻这个，你是想让我自爆吗？！”，小杨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怨，不过还是又陶醉的闻了闻那团破布。
“你什么意思啊，一块破布能让你怎么样啊！还自爆，自杀算了，省的我看见你心烦！”
张捕头为这城里的案子是愁死了，想着能从徐玄郎这弄出什么线索，可这都几天了，什么都没有，就一块破布，还有破布里的一张纸，纸上的字就是徐玄郎和自己说的那些苦大仇深的话。
小杨瞪大了眼睛，以为张捕头是在说笑，道：“头，难道你没仔细闻闻，这破布上可都是女子的体香啊，有的还稍微带着脂粉香。”
“你怎么知道的，还是体香？”，张捕头听到小杨这么一说，仔细看了看那团被自己嫌弃的破布，突然觉得，徐玄郎真正的用意可能不在布里包着的东西，可能是这团布本身。
“头，这要我怎么说啊，就是男人的直觉嘛。要不然你可以去问问羽颜姐啊，她应该最清楚了。”，小杨给张捕头眨眨眼，意思是去问羽颜姐这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羽颜姐啊。
脸一红，张捕头从小杨手里拿回破布，去了群芳居。
“孙妈妈，羽颜呢？她怎么不出来见我？”，张捕头坐在椅子上，气哄哄地问孙妈妈要人。
自己叫了好几声，羽颜都不出来见自己，心里有些堵的慌。
孙妈妈手里数着刚才有人打赏的银子，脸上都快笑成花了。这银子可真是个好东西。
“张捕头，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见不着羽颜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群芳居向来是价高者得，你既然那么喜欢羽颜，何不为她赎了身，你们也好解相思之苦。”
孙妈妈话说的很好，可心里真是不知道多嫌弃这个张捕头了。每天就那么点银子，还想让羽颜不接客，要不是羽颜答应帮自己对付那几个难伺候的客人，自己怎么可能让他见着羽颜。
哼！真是个穷鬼！
可这张捕头大小也是个捕头，孙妈妈自己也不能太对他不客气，也就面上过得去就行。
“张捕头，羽颜去见其他客人了。你也总不能不让羽颜接客吧，否则我这群芳居可不养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