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月影梦
整个下午,楼府的气氛还算正常,可随着夜幕的再次降临,吃过晚饭后,楼府各处都开始掌起了灯。
而一般人家,晚上是根本不用掌这么多灯的。
可今日楼月守灵,当然,也可能多少有些不安,人类对光明,总是格外的依赖。
前半夜,家中的妇人都会分批次,身着素衣前来守灵烧纸,而后半夜,则是由家中男丁负责。
楼月痴痴一笑,出了这么多事,那些个下人们早跑光了,这楼府里也就只有自己一个男人,和杨沫那疯了的母亲了吧。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楼月守灵夜的寂静。
楼月瞬间将目光聚集在了一处。
“是杨沫母亲那边!”,楼月瞬间冲了出去,杨沫自己被自己害死了,杨沫的母亲绝对不能再出事。
打开门,就看见院子内,杨沫的母亲在院子里四处乱窜,而刚才发出惨叫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杨沫的母亲。
杨沫的母亲一脸煞白的样子,眼睛圆睁,像是受到了什么恐怖的惊吓。
“怎么了?”,楼月死抱住杨沫的母亲,试图让她安静下来,一边小心地询问。
杨沫的母亲好半天才在楼月的帮助下,站起来,可还一副双腿发软的样子,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
“有鬼啊,我看见鬼了,一个女的,刚才就站在院子里的树下,我问她是谁,她一扭过身,呜呜呜……吓死我……”
杨沫的母亲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大体意思楼月都听明白了。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楼月扭过头来,就看见母亲正站在自己的对面,漆黑昏沉的夜色下,那原本就苍白瘦弱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片诡异的笑容,她的眼睛空洞无神的睁着,仿佛里面有幽幽的绿光在闪动。
“背后的人是谁,为什么要引我入局?”,媚娘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楼月的耳朵里,旁边还跟着七哥。
那看着楼月,诡异笑着的楼月的母亲,没有张嘴,却有一个幽幽冰冷的声音,在媚娘耳边响起:“媚娘,你终究还是来了。”
身后,一阵刺骨的冷风袭来。
楼月猛然回过神,身后的门咯吱一声开了,在这暗夜下,莫名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从楼月的脚底心,噌的一下就窜上了背梁。
楼月下意识的侧过头,就见屋子的正中央,不知何时,稳稳的停着一顶漆黑色的小轿,没有什么东西抬着,但那轿子却悬浮在,离地寸尺的距离间。
黑色的轿子,缓缓的在暗夜下沉沉浮浮,轿子的帘,是用轻薄的黑纱做的,楼月仿佛能透过那黑纱,看到里面,那鬼幽绿色的眼睛,死死的锁定在楼月自己的身上,瞬间给楼月一种莫名的威压。
“你们到底是谁?几百年前的苗疆,是不是也跟你们有关?”
媚娘觉得这一切都糟透了,楼月,楼家,血五鬼,新房,披风男子,这一环一环的,少一环都不行。
媚娘肯定,这是个圈套。
或许从楼月遇到自己的时候,这个圈套已经给我们张开口子了。
会是楼月吗?
不,楼月没这个胆子跟本事。
尽管媚娘跟七哥都没有说,但是,那个人却是已经呼之欲出了。
苗疆的那个人,那个在百年之前就想要媚娘去死的人。
媚娘心想:我还没去找你麻烦,你却已经开始给我设局了,看来这件事,决不能善了。
“楼月,割破你的舌尖血,滴到地上。”,即使面对谜团,媚娘也保持了她一贯的神态,没我什么事能让媚娘真正动怒。
楼月虽然不知道媚娘要干什么,可还是按照媚娘说的话去做了。楼月知道,媚娘对那些花花草草还是十分疼惜的,否则自己早就不知道被媚娘扔到什么地方了。
舌尖上的血叫作真阳涎,为一个人身上阳气最重的血,是为精血。
一旦咬破舌尖,喷出精血,那么此时虽然阳气大增,能救一时之急,但是一个人喷掉了精血,就等于自身流失了真阳之气,那么一旦接下来没能压倒对方,那么后果就将是被对方给压倒。
当舌尖血滴到地上的一瞬间,楼月感到地面突然开始摇晃起来,一瞬间,楼月就被卷到了上空,腰上有什么东西把自己拖了起来。
一根根粗大的藤条从地面破土而出,每个藤条上都带有倒刺,有的粗如人的小臂,有的细如筷子。每根藤条的底部都有一个百年柳树那么粗,藤条不断伸长,每个藤条上都不断长出小的藤条,每和那个女鬼交锋一次,小藤条就变长一分。藤条不断地扭动,像一条条灵活的黑蛇。
菩提柳,来救自己了。
楼月很想笑,媚娘这一来,自己和杨沫的母亲的命是抱住了。
有命活了,应该高兴,可楼月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自己所珍视:父亲、母亲、小沫,都因为自己死了。自己所抛弃的:菩提柳,却拼命地在救自己。
是自己太笨了吗?
楼月就静静地看着菩提柳一个藤条、一个藤条的被斩断,又一个藤条、一个藤条的重新长出来,自己被很好的保护在外面,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媚娘,我们来日再会。”,那个幽幽的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在媚娘的耳边响起,一阵风吹过,那个和菩提柳打斗的女鬼早已不知道踪影,只留下一个黑纱轿子,仍然漂浮在屋子里。
“铃铃铃……”,清脆的铃声在轿子中响起,吹到了楼月的耳边,吹到了媚娘和七哥的心里。
媚娘一挥手,轿子就开始烧了起来,黑纱在火焰中慢慢变成灰烬,连着凳子,桌子……一切的都燃烧起来,一个房屋连着一个房屋,楼月想象的美好生活都在这一场大火中,付之一炬。
菩提柳小心翼翼地把楼月和杨沫的母亲放到地面,钻到地下,消失了。留下疯了的杨沫母亲,和死盯着火光的楼月。
媚娘冷冷地站到楼月的面前,道:“楼月,你用舌尖血引出了菩提柳。从现在开始,菩提柳再也没有主人,菩提柳自由了,你也自由了。”
七哥俯身,变成黑豹,载着媚娘绝尘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阳城里多了一个卖炸豆腐的男人,不过声音不好。倒不是因为味道不好,而是这个男人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脸上交错刻了许多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