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眼儿媚
媚娘跟着杨沫回了家,推开门,其实也说不上是门,因为一阵风可能就会把这道门吹倒。
院子里有些老旧的笼子,还有些棚子,应该是之前有养过鸡,羊什么的,只不过现在都卖了。
进到屋子里,有一股发潮的味道,地上摆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碗,盆子什么的。
“姐姐,这是用来接雨水的,房子长年漏雨,没有钱来修,这不是快到雨季了,就提前摆上了。”,杨沫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生怕媚娘有什么不如意。
媚娘不在意地坐下,椅子有些不稳,似乎是年代久远了,有想要断裂的痕迹。
“杨沫,我有些渴,你给我找着水来吧。”
杨沫快速地从柜子里拿出碗,献宝似的站到媚娘面前,说道:“姐姐,我们家附近就有一个泉眼,里面的水可好喝了,人们都喜欢去那里接水,你在家等我回来。”
杨沫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家,背影在媚娘的眼里愈来愈小,直至看不见。
媚娘起身,走到那间不断传来咳嗽声的房间,咳嗽声不太大,声音的主人似乎在一直隐忍。
“杨夫人,你还好吗?”,媚娘看见卧榻上,缝着许多补丁的黑色的被子里有一块凸起的地方,咳嗽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杨夫人可能没有听到声音,继续躺在被子里,没有转身。媚娘也就没有上前。
媚娘一挥手,房门被关住了。媚娘在屋子的一角点上熏香,这香具有安神之效,同时也能麻痹人的神经。
媚娘开始用神识探查杨夫人的身体,却发现杨夫人的五脏已经完全进去崩溃的边缘,想要完全治好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等等,有一丝不对。
当媚娘正准备深入探查时,门开了,杨沫端着碗回来了。
杨沫看见没有人,就喊道:“姐姐,你在哪儿呢?”
媚娘从卧房中淡定地走出来,从杨沫手里接过碗,让杨沫坐到凳子上,自己挨着杨沫坐下。
媚娘正了正脸色,自然地说道:“杨沫,姐姐嘛,跟着游医学过几天医术,刚才给你母亲看了看,首先你母亲的病是有点重的,但是不代表不能治好。”
“接下来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照顾你母亲,我会派郎中来给你母亲治病,你就哪儿也不许去,好不好?”
杨沫扑通一下,跪到地上,不住地给媚娘磕着头:“姐姐,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杨沫来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媚娘扶起杨沫,在她手上放了些碎银子,就走了。
媚娘看着手里的信,信封上用草书写着媚娘亲启四个字。
虽然字与字间偶有不连接处,但上下笔意贯串,首尾呼应相顾,而血脉相通,有一种笔墨飞舞、龙骧豹变、一气呵成的气势。在运笔过程中,每一个字的屹立部位,都似乎险象丛生,却又妙在能险中扣稳,使字形没有歪斜软倒之嫌,而有玲珑飞动之姿。
“这字倒是好字。”,随手媚娘就把信扔出了马车外。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阳光太强烈了,信一出马车,就自己燃烧起来,化作一缕黑烟,飘散在空中。
“师傅,去燕惊堂。”
马车疾驰,溅起一阵灰尘。
燕惊堂,原本是个不知名的戏楼,却因为花无双的到来,成了爱戏之人必去之地。
据花无双本人说,自己老家是浙江绍兴人,家里人都死了,从小随老家一个戏班子学花旦,听说洛阳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就来讨口饭吃。
说的是这么好听,可听过花无双的戏的人都知道,花无双有一身傲骨,任谁邀请他去府里唱戏,都不去。传说,有人曾在戏台上摆了十箱金子,花无双却只是淡淡地唱完了自己的戏,就自顾自的下台了,甚至接连好几天都称病,没有再登台。
恰巧媚娘今天到燕惊堂,花无双正在唱一出《牡丹亭》。
举步如和风拂柳,启齿似燕语呢喃。抬眼望去,烟雨迷蒙处,飞起一座如虹彩桥,桥畔有红袖女儿悄然独立。
一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烟,眉间锁一丝浅浅哀怨。那份清纯,那是哀婉,恰似春风碧于天的湖面上,有落花点点。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浮一袭水袖,唱一出牡丹亭。声音的悠扬,越调的婉转,入耳妙不可言,好似细雨淋漓,又似杏花扑面。
台下的人听得都醉了,希望在这人的声音中不再醒来。
一曲罢了,花无双娇媚地向台下的人行了个礼,随后用念白的腔调说道:“有请媚娘到后台来。”
媚娘知道写信的人是花无双,可也没想到,是以这种招摇的方式将自己唤上楼。媚娘在一群官府老爷,达官贵人,业务票友地注视下,静悄悄地上了楼。
外人看媚娘正着急地,往楼上赶。其实媚娘现在心里在想:花无双,我要看看你是哪尊大佛,看我不断了你的香火。
走到楼上,就见房间里空无一人。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桌子上稳稳地放着一杯,还缓缓冒着热气的茶,茶香沁人心脾,可媚娘却觉得有几分古怪。这人间的说得上话的茶,自己也是搜集了不少,不说全都喝过,至少也差不多。
可这茶,自己连闻都没闻过,并且跟其他的茶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正当媚娘思虑之时,就感觉有人朝这边过来,听脚步声,应该是花无双。媚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看看这人到底想要干着什么。
门被推开,又被轻轻地合上。一股男子气息充斥在媚娘的鼻尖,媚娘竟然被花无双抱了个满怀。
“媚娘,我想你了。”,媚娘感觉自己的耳垂被两片温暖包含住,慢条斯理地被研磨着,没过几秒耳垂就湿了。
媚娘想要运力拍飞花无双,却发现自己的法力全部都被封住了。媚娘只能用蛮力来挣脱这个让她心烦意乱的怀抱。
许是花无双还没有换下衣服,头上还带着许多繁复的装饰,媚娘感觉自己有些头发被钗子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