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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兹的弓和长枪被他附了魔,身上还揣了许多元素魔法卷轴,加上克尔泽防护,应该没事吧。
对着所谓魔王,希尔伯掂了掂法杖,就看他能不能在梦里单挑这个人了。
格鲁克阴沉着脸,左手做了个紧捏的动作,希尔伯的法杖便消失了,人也被捆了起来。
“你想要在梦里打败我吗?不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
梦是经验与想象力的造物,火焰随他心念燃起,锁链被熔化,希尔伯解开了封锁,却发现魔王好整以暇地坐在浮空的椅子上,身旁浮起的百十根箭对准了他。下一秒,格鲁克一挥手,那些箭飞速扑来,扎入希尔伯的体内。
他瞬间成了一只血刺猬。
真疼啊。那个萨满……早幸……都这么疼过吗?
“我是无数人经验的叠加,你别挣扎了。”格鲁克跳下椅子,踩着无形的阶梯走到希尔伯身旁,踢了他的头一脚,“我听说……你想要这张脸的身体?”
“对,”希尔伯脱掉千疮百孔的斗篷,捂住还在飙血的脖子,“如果我拆掉了她的身体……却无法复原,那就必须借助变形者的力量,再造一具——”
“然后进行复活?”格鲁克笑出声,“别做梦了……啊,不对,现在就是在梦里。”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你不愿帮她吗?”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默念三遍,伤口愈合,希尔伯尽量忽视疼痛在身体中的余响,直起身,“我以为你会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呢。”
“真卑鄙啊你这人,”格鲁克晃晃脑袋,飞起一脚朝希尔伯踹去,他的动作太快,希尔伯甚至没能看清就被踢飞到了空中,挂在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树杈上,“我不是那个孩子,我只是有那孩子的意识,而且,这是你的命运,不是我的,什么唯一……你还在逃避吗?你该做的不是找不存在的东西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烈火燃起,希尔伯将这片梦境付之一炬,他熟知每一种材质燃烧时的形态,在使用火魔法上他的经验是压倒性的,“所以那具身体在哪?”
“那是过去的东西,他回到子宫后发育继续,早就是别的形态了。”魔王站在被高温扭曲的视野中,身姿如波浪流动,“很遗憾。我帮不了你,也帮不了她,我的命运,就到此为止了。”
火焰直达天际,这个梦里别无他物,希尔伯发泄似的让火焰更盛,直至把梦也燃尽——
“杜宾!我们做到了!快逃啊!”
现实也是一片狼藉,刚销毁了魔王核心的克尔泽和霍兹跑回来拾起希尔伯,现在他正趴在霍兹背上,头顶是克尔泽的防护罩,迷宫的穹顶碎片纷纷坠落砸在其上,不断发出脆响。
神之提灯指引着出口,希尔伯张张嘴,发现嗓子里有烟熏似的味道,大概是梦境影响了现实:“你们……有得到魔王的碎片吗?”
见他醒来,霍兹把他扔在了地上:“有!但出去再说!”
霍兹真怕这人再跑回迷宫里找东西,但希尔伯看上去很恍惚,却老老实实跟上了他的步伐。
再次返回小屋,克尔泽直接不省人事地倒在地板上,梅提欧同情地给他塞了个枕头后又跑去修墙壁了:“你们自便。”
霍兹也累得不行,四仰八叉地瘫在椅子上。睡了大半程的希尔伯却很有精神,开始翻他的背包:“碎片呢?”
“……”霍兹心里叹息,“最上面那块石头就是……”
石头的形状如一只紧握的手,里面裹着一个小小的兔子布偶,希尔伯左看右看,还是感知不到什么力量。
这只是块石头。
“没有别的,我找了。”霍兹强撑着精神解释,“那里已经全部崩塌,杜宾,这次是不行了,下次我再陪你——”
“不用,不会有别的了。”格鲁克大概只断掉了这只手留在外界,其他全部被新的魔王给吸收了,但没有变形者的心脏部分他也研究不出什么,“谢了,我先走了,梅提欧,这只手和玩偶……就留在你这。伯恩山,下次见。”
说着,希尔伯把石头放在桌上,提起法杖往屋外走去。
霍兹不免有些担心:“杜宾,你接下来要去哪儿?没有事的话要不来我家……”
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放弃了一切的人。
梅提欧静静按住了想要起身的霍兹,摇头:“我们的法师大人,你毁了我的屋子,下次记得带点补偿的东西来。”
“一半你自己毁的。”希尔伯掩上门,“但我会再来的,不用担心。”
真的不用担心吗?霍兹叹着气捂住脸。
梅提欧苦笑着搓了一把朋友的乱发:“不管他是否接受……他都走在了神安排好的道路上。”
“那前方是什么?”
一直躺在地板上的克尔泽睁开眼,对着梁上挂的药草发呆,口中给出回答:“是祝福。”
*
他需要帮手。
世间有三种力量,神力、生命力、精神力,最强大的自然是作为本源的神力,生命与精神来自于他们本身,而他们也只是神的造物。
各教的信徒能从神明那里借来力量,而法师则是使用神明尸体的力量——大地母神带来了元素魔法,混沌之神则是“奇迹”的魔法:时间、空间、转化、增与减……
而早幸的力量与这完全不同,“无”的魔法,他们所不知的神明,连其名字都无法呼唤,就算是他也没信心一个人解开这个谜题。
“所以你找上了我?”
怀特把斗篷放到一边,挽起袖子打量冰中的睡美人,“哈……我不应该叫她‘小白鼠小姐’的,这下不真成了你我的实验品了吗?”
希尔伯看着冰里的人发呆,迟迟不敢解开魔法。
要是时间能停在这里就好了。
其实早幸选择他后,他有无数个时刻都这么想。他始终难以相信,早幸在拒绝他那么多次后却没有选择别的什么人,也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回到了他身边。
该不会是可怜他所以这么做吧?等到报完恩,她就会穿上羽衣离开……像她讲过的那只仙鹤一样。
希尔伯总是不敢问出口,你爱着我吗?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却成了他的禁语,连街上手挽手的情侣都会刺痛他,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