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刚正不阿副局长
第三十八章刚正不阿副局长
周末到了,姚锦初难得清闲在家,她正在帮着赵现光给鱼缸换水。赵现光把晾晒了两天的自来水,从阳台上提过来,倒进鱼缸里,鱼缸里溅出细密的泡泡,像洒下无数的珍珠,瞬间没有了。
姚锦初眯着眼,站在旁边看着,她突然说道:“小翊家拆迁的事情总算完了,刚才听夏予竹提了一句,说小翊把补偿款给爸妈送去了。你说,爸妈会给咱们分多少钱呀?”
“拆迁房是小翊的,似乎和咱们关系不大,给不给都无所谓!”
“那哪成?虽然房产证是他的名字不假,但是拆迁的是姚家的老宅子,现在男女平等了,至少应该给我一个数!”姚锦初把两个食指交叉在一起,比划出一个十字。
赵现光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把手里的水桶放到地上,揉揉腰,笑了笑说:“不会给这么多吧!”
“怎么不会!这些年姚家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我在做主!那个家没有我能行吗?再说,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爸妈只给我们买了一台电视和一台冰箱,小熙他们哥俩儿可都是有婚房的哟!”姚锦初委屈扒拉地说,“哼,我还给小翊介绍了好几个对象呐,那时候我搭进去好几袋瓜子和好几盒烟!现在他拆迁了,他不能没有良心!”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记着!“赵现光不以为然。
他把水族专用粗海盐和矿物盐撒进鱼缸里,看着这些蓝色的小石头一块块儿瞬间沉入水底,然后又很快冒着泡泡在融化,他想起了唐朝诗人李商隐的一句诗“蓝田日暖玉生烟”。
赵现光这几年的日子是春风得意,自从他调到农业局之后,就没有了每天上课的任务,他的日子陡然闲适起来。最初他在农业局办公室工作,他那个年代大学很难考,大学毕业生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每个单位上的大学生屈指可数,这部分人相对于工人晋升的比较快。来新单位不久,他就被任命为办公室副主任,几年后又坐上了主任的宝座。
每个单位的办公室主任都是一个重要的职位,也基本上是一把手的嫡系才可以担当。农业局的一把手郝冠石和姚培宇有着过命之交,郝冠石签字亲自把赵现光调到林业局,对他另眼相看,非常照顾。赵现光是一个心无城府的人,他来新单位没几天就把自己和郝局长的关系宣传的人尽皆知,搞得大家都知道了赵现光是郝冠石的红人,弄得郝局长大为不悦,私下里把赵现光教育了一番。
虽然赵现光是一个不太懂人情世故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步步高升。几年之后,他官至农业局副局长,短短十年的时间,他达到了别人二十年甚至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此后赵现光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干到退休。
赵现光大学专业是化学,对于农业局的业务根本就不懂,他当上农业局副局长后,主要分管办公室和政策法规和综合改革科。
他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对自己的言行举止要求很严格。他分管的办公室,有调配车辆的权利,农业局有五辆汽车,除去一把手的专车外,其它的四辆车根据工作需要,由办公室安排出车。
作为直接分管车辆的领导,他很少用车。在他们那个年代,公车私用非常普遍,本着为职工服务的原则,如果哪位职工家里有事,是可以申请用车的。以赵现光的职位和权利,他完全可以实现用车自由,但是在这方面他几乎从来没给自己行过方便之门,来来去去靠一辆破自行车解决。对此,姚锦初对他意见很大,骂他“死脑筋,”“犟驴”,但是赵现光依然我行我素,不为所动。
其实赵现光回家探亲很不方便,每次回老家,他都会不得不肩挑手提,两只手大包小包的不得闲,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这句歌词是对他回娘家最真实的写照。
他回老家需要坐凤城的城市公交车到达长途汽车站,然后坐长途汽车到达他老家所属的镇子,在那里下车后与等候他的老父亲或哥哥汇合,坐上他们的三蹦子或自行车回家。总之,他回一次老家,简直就是在赶一场小型的春运,不仅费力还会费时,让人备受折磨。特别是赶上春节的时候,公交车上的人挤得满满的,乘车的人多的就像肥皂泡一样,一个接一个,数都数不清。
春节他们一家三口坐车回家过年,经常是姚锦初怀里搂着赵斯路,蜷缩在公交车过道的一个低矮的马扎上动弹不得。人们挤成一团,就好像罐头里紧贴在一起的沙丁鱼,找不到一丝缝隙。旁边乘客身上的烟味、汗味、廉价香水味和其它不知名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气来。装满人的公交车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老鹰,一路颠簸向田野奔去。到他老家一般需要花费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每年姚锦初都要历经千辛万苦去那个落后的小山村,陪赵现光年迈的父母过年。
所以每到春节,王丽珠和姚培宇二位老人,都会很心疼女儿和外甥:“在城里养尊处优的人,又得去农村受罪喽!”
但是没有人敢提出不回老家过年,这一点在赵现光这里是万万行不通的,这关乎到一个男人的尊严。
后来农业局领导郝冠石退休了,新领导比赵现光年龄小不少,听说此人大有来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局长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对单位工作大洗牌,他对于不懂业务又不太圆滑的赵现光很不感冒,看他处处不顺眼。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朝不认前朝人。不出所料,赵现光被新领导调离了原来的工作岗位。他现在主管党建科和科教科,这是农业局最清闲的两个科室。
赵现光被边缘化了,为此他郁郁寡欢,一蹶不振。
“领导不重用,你就喝茶、看报、上网呗!”姚锦初劝他。
赵现光愁眉不展:“关键是别人的怠慢和轻视,让人受不了!”
单位重新调整工作后,他一度很是愁闷,从以前的炙手可热到如今t的无人问津,落差的确有点大。现在他上班自己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一天天地没人理睬,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遗弃在下水道的老鼠,没人关心没人问。
他也不愿意出门见人,有时同事的一句正常不过的招呼,都让他揣摩半天,疑神疑鬼感觉对方别有用心。多日来,他蔫头耷脑地缩在自己办公室里,没有可以开展的业务,他无聊地看报纸,刷手机,上网打游戏,形单影只无所事事,他那本来就没有几根毛的脑袋上,被他挠的更加稀疏了,头顶出现了地中海的雏形。
闲来无事,他喜欢坐在宽大的办公桌的后面,对着门口发呆。温暖的阳光从他的头顶洒下来,他头上的发丝如同海底的珊瑚一样,闪烁着暖黄的光芒。
姚锦初手术后,在家休养了半个对月的时间,就立刻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去了。她每天的工作日程排的满满当当,像一只蜂鸟一样,不停地飞舞。她从早到晚都在忙碌着处理各种事务,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她对于赵现光的劝慰仅限于表面,劝人劝不了心,很多事情不是别人劝劝就可以解决的,得靠自己去悟。再说偷来的锣鼓敲不得,一个人的脾气秉性是天生的,很难改变。
姚锦初对于丈夫的所作所为,打心眼里不太认同。两人在很多事情的处理方式上意见向左,最后结果证明往往是姚锦初略胜一筹。但是赵现光是一头倔驴,喜欢一条道走到黑,所以他的事儿她也懒得去管。
一天姚锦初中午下班回到家,刚进门就闻到屋子里飘满肉香的味道,她乐滋滋地问道:“做的什么好吃的?”
“炖了一只老母鸡!”赵现光奓着两只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姚锦初大喜:“饿死我了!刚才开着会的时候,我的肚子就在唱空城计!”
她迫不及待地盛了一小碗,端到茶几上狼吞虎咽,全然没有了以往一丝丝的斯文样儿。
“哪里买的鸡?真好吃。”
“新华市场。”看到妻子对今天的炖鸡很中意,赵现光心情不错,“市场的老板说是专门给我留的散养老母鸡,他说这种鸡,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会去买。”
“切!他拍你马屁!目的是想让抓住你这个回头客!”
“他说过的没错,咱家什么时候买过肉食鸡?”
“散养的鸡和肉食鸡能一样吗?差老多钱哪!”
姚锦初边吃边说:“你爱买啥买啥,反正是你买菜,你做饭,我不像你穷讲究!”
随着两人收入的增加,赵现光家的餐桌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家人的饮食逐渐地从温饱型向精致型转变。他们不仅不再买人工圈养的鸡鸭鱼,一律改为野生的或散养的专供食品,而且他和老婆每人定了一份儿牛奶。每天晚上睡觉前两个人的保留节目就是坐在床上喝奶。那一刻,赵现光眼前会浮现出一片青青草原,雪白的羊群和蓝天上的白云,分不出来哪是云哪是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