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天漏线索
鱼召南带着有点微妙的笑容,对乌观鹭轻轻眨了眨眼睛。
“……小女虽然愚笨,也不至于到了拜师的话还没提出来,就把老师吓成这样的地步?”
小什么女?老什么师?
乌观鹭把那一口塞住喉咙的水吞下去,缓慢地回过味来。
这人演我。
鱼召南是不管她的心情和喉咙里那口水了,她对着等在廊下的侍女招招手,打了个手势,她们就噔噔噔地跑走,又噔噔噔地跑回来,请来了一位女郎。
她并不比乌观鹭年幼很多,看着是刚刚及笄的年龄,很白净,穿着一件雪青色的小衫,头上也没有珠翠,只是簪了两朵白兰花。少女的眼神和母亲一碰,立刻上前来对乌观鹭行了礼,退到一边等下一步安排。
“这是我女儿鱼其微,今年刚刚行过笄礼,取字晏弘。”她轻轻推了推少女的后背,让她向前一点站,“这孩子不聪明,个性温吞,言语又少,我逐渐上了年纪,有心想要好好教导她,但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了。”
“原本她及笄前,我就想为她寻一位好老师。但是实在是突逢战乱,没能顾及,如今主事来到这里,我想实在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如果乌主事不嫌弃,我希望其微能拜您为师。”
那少女微微低着头,仍旧不说话,只是静默地等着老师的首肯。
乌观鹭彻底明白了,两手准备,或许还不止两手。有人说围棋国手行棋,落一子可算到三子后,从她进门时那些学生们走过开始,鱼召南就开始行棋了。
不聪明?别信。
个性温吞?别信。
这一定是一子一女里鱼召南更中意的那个孩子,在她刚好能够凫水的时刻把她投入江河。
那一串的介绍几乎是在明谋了,这个孩子温顺听话,不会忤逆老师,十五六岁的年纪半大不大,既不会让老师接手就当妈,又确实能让乌观鹭参与到她的人格塑造里。
在未来的某一天,即使鱼召南去世,鱼其微成为新的家主,她也永远是乌观鹭的学生。
师生关系在立场上微妙如政治盟友,礼法上坚固如母子。她背叛自己的老师,就是自断后路。
乌观鹭轻轻叹了口气,失笑。鱼召南稍微等了一会,抛出最后一根橄榄枝。
“如果主事愿意收下她,我希望您能为她在将军面前稍微说说情,其微虽然天资不高,但识字与算法这些不用灵气的东西还是能做的,不论是跟从您,或者是跟从将军做一个小吏,都能长长她的眼界。”
“希望她能有这个运气。”
鱼召南把女儿交了出去。
从军为官肯定不可能再在家中久居,这一声应下鱼其微就正式踏入仕途,也正式离开了母亲。
从此之后她就要依靠自己的老师来接触沉州军的人,分享她在军中的人脉,听从她的安排。鱼召南已经翻开了最后的底牌,并等待着另一边的出牌。
“自然,”乌观鹭说,“如果您信任,我怎好不承您的情呢。”
这时,一直静静无声的鱼其微终于被启动了,她接过侍女递过来茶,恭敬地对着自己的新老师跪了下来。
十里城最近有点热闹。
不是说那些刚刚破土而出,开始在枝头滋儿哇的小东西热闹,是说人。
官府突然开始彻查隐田隐户,打了整个臧州一个措手不及。考试的学子们还没往回走,被记了名的还没来得及乐,回头一看,哟,我家地没了哇。
仔细想一想就能发觉这个时间点选得多么刁钻,刚刚好卡在春耕结束的节骨眼上。
种子已经埋进地里,谁也无法把它们再刨出来,里吏们骑着快马在田野上奔走,向所有人宣布这块或者那块田地没有田契,没有在官府记录,是野地,所以现在归官府了。
那些被汗浸泡得乌黑的农人呆呆地站在田埂上。
那我们种的地怎么办呢。
里吏拉着马停下,想了一想,又想了一想。
“你们在官府有记名吗?”他问。
没有,那好!恭喜你们!你们也是野人啦!都归官府!
一时间臧州如同捅了人猿泰山窝,已经骨头能打鼓的峋阳王都要爬起来问一句这地方是不是改名神农架了。
当然,有人是不情愿让自家的地变成野地,让自家的人变成野人的。
针对这些人,和煦点的手法是派几个小吏去好好讲道理,你家现在有的地也饿不死你,你要是非得跟大将军杠呢,那你就也野化训练一下。
为了更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种劝服往往还会拉上一个特邀嘉宾。去考试的儿子没娶到大将军的妹妹,反而被大将军派来铲自家的土了。
呜呼哀哉。
要是有特别死硬的,又恰好没送儿子去考试的人,那就有另一种讲道理的方法。
何翠子在臧州,她手下有兵。和这些负隅顽抗的人讲道理还用不着白鳞军,何翠子带着队学员拉练一样骑着马冲过去,再硬的骨头也软了。
田地和人口收归之后就是清点造册,那些刚刚考试通过的世家子们正好派上用场,他们慢慢地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招婿,但已经太迟。现在如果退出,那就什么也捞不到,如果留下,好歹还有个官当当啊!
这官好不好当,那就另说。<hr>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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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人暗搓搓存了一点心思,想在丈量田地,造册记录的时候给自家稍微松一松手,但这种尝试一般不会成功。一则其他人都看着呢,凭什么你家田地松松手,我家就不能松松手?都松松手难免被看出来,那就只好都不松。
二则,内部好像有一个叛徒。
刘承业被许了一个县令的位置,离浮泉很近,鉴于现在浮泉郡守还是沉州军的人兼任,他升职只是时间问题。
这位准郡守并不很激动,他每天苍白着一张脸翻交上来的文书,再把有问题的挑出来,挨个拎到面前骂,骂完了打回去重新做,不到半个月所有人就和他一样脸色苍白,有点阴阳之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