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天晴，笑开颜
时间始终顾不上悲伤与痛楚，依旧忙碌着在指间、耳边、梦里悄悄地溜走了。因为有着众人面前的郑重承诺，虽然没有立即在一起，余美颜觉得等待也是幸福的。
可是等到会是什么结果呢？谁都说不出准确答案，一切就交给时间吧！
外婆的六十大寿越来越近了，接连好几天的微妙心情，余母也没顾得上为母亲选一件生日礼物，可是余美颜的心里还是很着急的，闷在家里已经好多天了，真的该出去走走转转了，其实自己的心里还有另一个不可告人的打算。
这天，天气晴好，余大经早早的就去了典当行，阿祥也在前一晚沮丧的回来了，宝蛋的消息一无所获，自己累得似乎只剩下一两口气了，张妈深藏着悲痛，悉心的照顾着丈夫。
“阿美，收拾收拾，咱们却给你外婆买礼物！”余母脸上也是僵硬的，早上起来一看黄历，才发现差点就将母亲的六十大寿给忘记了，收拾好，来到余美颜的闺房。
余美颜还没有起床，一听母亲叫自己出去，假装不高兴的说道：“父亲不是不让我出门么！我还是乖乖睡觉吧！”
“你这孩子，难道我们会把你当当金丝鸟的养着么！”余母叹口气，说道：“放心吧！我早上给你爹说过了，他同意了！”
余美颜高兴的从床上蹦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衣服，把凌乱的头发梳理梳理，洗把脸，坐在梳妆镜前细心的拾掇起自己，余母站在身后静静的望着。
在镜中余美颜发现母亲的背已经有点弯了，在头上还能依稀看到许多白发，脸上也是岁月留下的一道道沟壑。余美颜也没有说话，只是在镜中与母亲的目光相会，彼此诉说着彼此的心事，百感交集间确实无言。
余美颜的鼻子一酸，眼睛却不禁湿润了起来，但是她知道今天好不容易跟母亲高高兴兴的出去，可不能扫了兴，正好自己也打扮的差不多了，起身拉过身后的母亲按到凳子上，趴在余母肩头强将眼泪笑话在眼眶中，笑着说道：“妈，你都没有好好收拾收拾就出门去呀，出去了人家还以为那个乡下来的老婆子呢！”
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将很多人压的喘不过来气了，余母还哪里有收拾自己的闲心，被女儿这么一说也是感慨万千，只是笑着道：“那就让女儿把我变美吧！”
在两个人的絮絮叨叨中，余美颜有心的为母亲梳理这每一根青丝，细细摸索着母亲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最后插上发簪，高兴的道：“睁开眼看看吧！”
“我还是你妈吗？”余母一看镜中的自己，顿时惊住了，捧着自己的脸高兴的玩笑道：“想不到女儿这么厉害，简直就是西洋魔术师！”
又为母亲整理了一下衣服，余美颜就挽着母亲的胳膊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出了院门，顿时感觉心旷神怡、狠狠的呼吸几口自由的空气，余美颜真想大声的喊几声，好把好久以来的压抑发泄出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已经很热闹了，有些街坊是看到了前几日在余家门口张钧求亲的场面，一看余家母子昂首挺胸的走在大街上，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余母心里很不舒服，拉拉女儿的手道：“你说他们是不是在说咱们呀！”
“嗨，管它了，嘴在他们身上，想说什么说什么去！”余美颜很洒脱，笑着对母亲说。
余母也是偷偷看过余美颜闺房了有关新式思想的书，所以她也不时下的女性更加豁达，听着女儿的话，笑道：“也说不定人家都在羡慕咱娘二两呢！”
“阿q精神不错！”余美颜调侃的说道，其实在以前她的眼里母亲都是自己的榜样和标杆，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贤妻良母，但是往后接触新式思想之后，也在父亲不在的情况下偶尔给母亲讲过关于自由和抗争的话题，很明显能感觉到母亲的思想也在发生着变化。
余母笑笑，一指斜前方的丽人裁缝铺，说道：“好久没见忠叔了。”
娘儿两避过横冲直撞的黄包车和赶路的行人，走到了丽人裁缝铺的门口。这是一个二层小楼上店铺，看门和窗户都是比较老旧了，上了年代。
此时，裁缝店的门开了，走出一个手拎坤包的精致女人，头上是时下最流行的大波浪卷，脸上涂脂抹粉，嘴唇红的像是刚刚吃过半生的牛排，身着一件天蓝锦的高叉旗袍，把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的恰到好处，脚上踩着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扭动着腰肢下了台阶，回头妖媚的说道：“忠叔，你可得给我做好点哦！后面我带姐妹们都来你这里！”
在那女人后面出来的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身体硬朗，笑容淳朴，连道：“没问题，放心吧！”
那女人从余美颜的身边走过，身上的香味差点就熏晕了余家母子，这是忠叔看到了，急忙下了台阶边招手边说道：“余太太大驾光临，有段时间没见了，这小姐出落的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呀，跟了你！”
“你就别再哄她了，再哄她指不定不要我这个妈就上天了！”余母对自己女儿自然是很有信心，但是面对别人的夸奖，适当的谦虚一下还是必需的。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进了裁缝铺，这铺子地方不算很大，里面煞是热闹，有的人在挑选着料子，有的人在试穿着旗袍，还有的人在伙计的招呼下量着尺寸，见着忠叔进来都热情的打一声招呼。
这丽人裁缝铺已经在这条街上开了四五十年了，自从余母嫁进余家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做衣服，至今还是生意兴隆。这其中一个是因为忠叔的精湛手艺，另一个就是他的诚信经营。在这里做衣服的人都是笑着出门去，又笑着进门来的。
在裁缝铺的后面还有一个里间，算是忠叔的办公室兼接待室了，请母子二人进去，沏上茶，余美颜急忙接过茶壶，道：“忠叔，你坐，我给你们倒茶！”
“这孩子真懂事，余太太真是有福呀！”忠叔作为老人，在铺子里一般都是手下的徒弟们端茶递水，给余美颜推辞两下拗不过就说声“谢谢”坐下了。
“哪里比得上忠叔有福气呀！现在儿孙满堂的，你说你不回家享享福，还守着这里干什么呀！”余母笑着说道。
“不行呀！我走了，这里的街坊不愿意，能呆多久就呆多久吧！”忠叔说的是实话，这里的熟客们都信赖忠叔，有几个执拗的还就只穿忠叔做的衣服。
“荣仔，把新来的料子拿来！”忠叔突然想到这两天才进的一匹云锦，急忙让伙计送了进来。
上锈富贵牡丹的云锦被伙计捧了上来，余家母子的眼球立马被吸引住了，云锦以前可都是皇家和大富人家才能用的，现在在自己眼前，自然是要好好欣赏欣赏了。
“这料子真好……”余母细细的摸索着，发出连连感叹，忠叔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忙给解释了一大堆有关云锦工艺等方面的东西，其实进到母子俩耳朵里的根本就没多少。
“要是夫人喜欢，可以便宜点给你！”忠叔抓准时机提议道。
“妈，你做一套吧！好在外婆的寿辰上穿！”余美颜也喜欢这料子，撺掇母亲道。
可是，现在的余母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争强好胜，对生活她追求的就只是安稳了，浅笑道：“我就算了吧！都一把年纪了！我倒是想给你做套旗袍。”
“我不要！”余美颜一直没有穿过旗袍，也不喜欢，她喜欢的是《新周刊》中哪些雪纺碎花裙，哪些西式的装束，对母亲的提议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小姐穿上定也特别好看，外婆看了准高兴的合不拢嘴！”忠叔还真是会说，这夸起人来不留一点痕迹。
“你说说你那些衣服都是什么，要是你父亲发现了早给你扔了！”余母又说道：“你要是不想去外婆的寿宴，咱就不做了！”
余美颜一听母亲说这个，心里急道：“妈，你没骗我吧！你说我能去外婆家？”
“有妈在呢！放心吧！”余母很自信的保证道，有转言道：“不过，这几天你可得给我消停掉，不能捅了篓子！”
余美颜头点的跟蒜锤一样，高兴的说道：“忠叔，赶紧给我量尺寸吧！”
“不用了，不用了！”忠叔高兴的咧着嘴说道，搞得余美颜丈二不到头脑，疑惑的说道：“忠叔，你都没量呀！”
余母也很是纳闷，这老头子刚还在极力的推荐，现在怎么不量尺寸了！
“哈哈！你得尺寸我早就知道了！”忠叔笑着说道：“你进来的时候，我看一眼就记住尺寸了！”
余母笑道：“忠叔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呀！”
“什么呀！”余美颜还没反应过来，问母亲。
“从你忠叔手下量过多少人的衣服呀，现在他早就不用尺子量了，而用眼睛！”余母耐心的解释道，忠叔笑着点头称是。
“他妈的……老娘看中的料子呢！快给我拿出来！”铺子里一个蛮横的声音在叫嚷着，忠叔急忙放下茶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