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恨相逢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回到“胭脂楼”,欧阳夙依旧拉着纤纭,直向红绸房中而去。
纤纭一惊,不急询问,欧阳夙便少有的破门而入,在她印象里,一向沉稳的欧阳夙是极少有这般举动的。
坐在房中的红绸亦是一惊,片刻惊诧后,放下手中白璧吊兰杯,平静道:“有事吗?”
欧阳夙转身闭紧房门,风逸坚沉的脸廓,冷云层层:“不能再这样下去!”
“你说什么?”红绸望一眼身后的纤纭,多少心中有所猜测,脸色一沉,转向另一边:“我说过,我沐家的事,无需你多做过问!”
“你有为纤纭想过吗?”欧阳夙眼眉紧蹙,少有的激动:“你可知,今日……她虽得手,却差点被人抓去?”
“哦?”红绸猛然回身,望向安静立着的纤纭:“是吗?”
纤纭不语,只待欧阳夙继续说:“纤纭杀了林保风,可她与林保风共同离去,有目共睹!你叫她如何逃过如此嫌疑?况且……”
欧阳夙深深一叹,方道:“况且我与纤纭返回她放置尸体的山洞时,却不见了林保风的尸体!”
“什么?”红绸起身,疑道:“竟会有这种事?”
欧阳夙低眼,目光忧虑:“不仅如此,还有个身份不明之人,怕是盯上了纤纭,他……看见了纤纭杀人!但很奇怪,却未出手阻止,而且,他竟然知道林保风的身份!”
“可有灭口?”红绸冷道,欧阳夙全身一战,猛然抬首,眼神惊异:“你为何不问纤纭可有受伤?可能躲过这次嫌疑?”
红绸丝袖一拂,重又坐好在圆桌边:“他死了,纤纭自然不会受伤!”
“那你又置纤纭于何地?”欧阳夙不可置信,这……便是自己相识十余年、只望尽心照顾的女子!
“欧阳夙,我说过,你只管教习纤纭你毕生所学,如你不愿,随时可以离开,可是……”红绸纤指紧紧握住白璧雕杯,指尖泛白:“可是……若叫我放弃沐家上下血海深仇,万万……不能!”
一字一句,迸出唇齿,掷地有声!
欧阳夙凝眉:“为了报仇,是不是……什么……都可以牺牲?”
“是!”红绸坚定回答,罗裙华裳不动半分。
许久,屋内静极,那静却如同嗜心魔影缠绕在三人心中。
叹息声声、各有所思,一时,竟是无语。
“红姨,红姨……”
门外,突地传来女子娇细的唤声,红绸这才侧目,眼风扫过欧阳夙的眼,他眼神忧郁,神色凝重,红绸心中莫名一凛,欧阳夙,她再了解不过,他虽号称“毒圣”,却有一腔热血,亦自来看不惯自己管教纤纭。红绸起身,途径纤纭身边,却见纤纭眼神依旧,无半分流动,是悲是喜,是怒是怨,从不泄露一丝!
与红绸不欢而散早非头次,可每一次,欧阳夙皆是留了下来,起初确是为与红绸旧谊,可渐渐的,他不能想象自己离开,纤纭将会面对怎样的人生,纤纭性子已是冷僻孤傲,不易近人,一次次的面对危险,却只能一个人!
这次亦是如此,“清水亭”的神秘少年,宋天虹、林保风接连暴毙,若自己一走了之,又要纤纭如何面对?
红绸……会保护她吗?
一口清酒入喉,凉洌心口,欧阳夙举杯望天,窗外一片夕阳染红,“胭脂楼”内,管乐丝竹、歌舞笙箫,渐渐响彻四周。
欧阳夙起身,一袭青衣淡泊,拂过桌案琴台,低眼间,那琴上尘灰淡淡,欧阳夙凝眉,这琴,他似已很久未曾拨动。
于是安身落座,修长俊指,挑动琴弦,火红色天际便突如晴空万里、碧蓝如洗、深幽林涧风舞叶落流瀑沧沧,如日透乌云、波动孤舟,琴声旷远而悠长、铮然流畅,一曲琴音便于指尖肃然飘袅。
江湖之远、宿命轮回,在一弦一动之间,尽收心底。
突地,旷远中沁入一丝淡淡伤感,琴声便如同融入碧水潺潺,一纵温柔绵绵似水。
欧阳夙指尖儿一动,眼风扫向门边,但见一女子白衣素净、翩然皎洁,碧萧如玉,回旋婉转,音音扣人心扉。
是纤纭!
好似白月误落尘间,又如柔水流淌缠绵。
琴声忽的一转,铮铮却寂寂,箫声幽幽,扬扬亦洒洒,寂静天地,音律摇摇,那琴箫之音,便飘然冲破浪涛,直向彼岸天际而去!
“纤纭!”欧阳夙一串流音划过,寂然之音,戛然而止,纤纭亦缓缓放下手中玉箫,轻柔道:“许久未听你弹琴了,你有心事?”
欧阳夙浅浅一笑,举杯饮尽:“没什么……”
“你在担心我?还是……姨娘?”纤纭缓步走近,雕木琴台,男子一身青衣洒逸,侧影翩翩。
欧阳夙转眸,一惊!
只见纤纭轻轻摘下面上薄细面纱,一帛素白,便随手而落,胭脂红唇、清眸似水,傲瞰众生的绝色容颜乍现眼前。
欧阳夙一愣,这许多年了,他似从没有如此仔细的看过纤纭,她竟已出落成这般绝色的女子——
绝代风华流艳,姿颜独有芳华,大有当年苏城第一美人萧涟的风姿,只是眸底总有冰雪,清冷不绝。
俊朗眉眼微微熏醉,这清酒喝了数年,唯独今日,方感觉劲道如此猛烈。
连忙移开眼目,豁然起身。
“怎么?你不敢看我?”纤纭亦起身,缓步走至欧阳夙身后。
欧阳夙踱步窗边,遥目远望,夕阳余晖,艳色迷蒙,男子负手而立,背影映着夕阳,风姿便如若高峨雪山,瑰伟隽立,气度非凡。
“有事吗?”欧阳夙略感不安,随手整好青色衣衫。
背上,突地袭来柔软的香腻,欧阳夙怵然一惊,只觉一阵淡香沁人,低眼之间,一双素手,已紧紧环抱在自己腰间!
“纤纭!”
欧阳夙连忙扣住纤纭手腕,欲挣脱开这温软的怀抱,却被她更紧地抱住,那纤柔臂腕的力量,竟令他一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