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菩萨蛮蛊
苏问天想了想,又一次尝试去强行破除印记。可一旦运转元炁,手臂上的九黎囚纹印就会因为遭受反抗,开始强烈闪烁着黑色光芒。与此同时,苏问天浑身上下就好像被无数道天都雷炁同时轰击一般,痛苦万分。即便是强悍如斯的他,也不由为此冷哼一声。
以己之道还治己身,这道封印好像一把永远无法打开的枷锁。在最大程度上限制着苏问天九处元窍的闭口,来让其减少元炁吐纳和吸收。
他身上才刚刚复原的伤口因为反抗九黎囚纹印而再度崩裂。叶揭的苍梧龙君倾尽全力,只能治疗自己灭掉荒狼城后,故意留下的几十道伤痕。
这些不痛不痒的伤口,不过一场作秀。真正令他头疼的,还是当时在天界山门处,与苏氏其他几脉长老搏杀时,竟然一时冲动解开了禁术。那一战血橹飘摇,煞炁遮天,就连万尘不染的天界山都被蒙上了一层血色嫁衣。最后,苏问天自然是过足了手瘾,可他也因为过分透支,留下了许多不可逆的创痕。
苏问天原本就受九黎囚纹印的掣肘,再加上后遗症,使得他即便在荒禄大陆修养了这么些年,依旧无法愈合所有暗疾。
或许苏裴到死都想不到,苏问天的修为十不存一,可在北莽那一战,居然还能留有余地。虽然苏裴多活的这些年头,是文拓雪和苏栝用至亲性命和良知换来的,但不论怎么说,苏问天仍然不愿下死手,甚至他都无法面对苏裴身上燃烧的浓浓火炁,那本该是属于母亲的温暖。
可表弟最终还是死了,确确实实,苏问天有些惆怅,自己对母亲的最后念想,也随之没了寄托之所。
“娘,孩儿对不起你!”那天,苏问天看着面目全非的苏裴,感到了无尽的悲伤。他从来没有像此刻,是如此厌恶苏这个姓氏。
“你就叫胡一刀吧!”苏问天突然决定帮表弟了结未曾说出口的念想,他对着一抔黄土自言自语着:“是为北莽而牺牲的。”
北莽葬礼的最高规格是塔葬。要将逝者生前的敌人一个一个,全部杀光;然后把那些头盖骨堆积在一起,形成一座可以安息逝者灵魂的白骨塔。
苏问天不知道苏裴有什么仇人,当然其实也没有很在乎,于是就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后的军队上。
一个不留地将那些人杀死,并非难事。杀戮会产生怨念,怨念会留在操刀人身边,给其带来霉运和煞炁;武者要修行,除了掠夺资外,大多会偶尔做些随手善事,积累些气运。很少会像苏问天这样,视性命为草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心念一动,雷法俱显,赫赫相法,十方皆俱灭;瞬发之间,荡无生机,皑皑白骨,垒壁成荒原。
苏问天一人单挑了一只军队。整整数万活人,三息内,全部化作焦土,唯有那些被雷电劈砍下来的头颅,褪去死肉,完好保存了下来。
苏问天不是没有那些人给过机会,他只降下了一击雷劫,若扛过去就能活下来,是那些人不珍惜,自然怪不了他。
白骨塔的规模已初见成效,但还不够宏大壮观。嗯,这是一个难题,苏问天向来很怕麻烦,但为了兄弟情义,他不介意多费点心思,于是又将目光转移到了苏裴带来的军队上。
南苍梧人虽然在武力值上,可以处于挨打稳如狗的地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不起剩余的任何国家:北莽蛮子(傻子),东曲野人,西凉鬼子,唯有咱南梧人杰地灵,出圣!
苏问天也喜欢瞧不起人,但他没有刻意针对谁,而觉得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北莽的雄主,徐凉山,之前放出狠话来警告叶揭,若一再执意管闲事,定会亲自率领八万北莽勇士,血洗苍梧边线。
没想到这次徐凉山不仅没有来,就连号称八万雄狮都严重缩水,实际上五万不到,害得苏问天还要废点力气跑去最近的荒狼城,收人头。这也是为什么叶揭派兵去接洽时,会发现荒狼城一个人影都没有,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死城。
“傀儡蛊?”驾车魔兽的一声长鸣,突然将苏问天拉回了现实,他总感觉这种蛊有点熟悉,如今顿然醒悟。
南术地巫族人最多,而在巫族中尤以黎,白,苏三姓为尊。
蛊术,又称巫蛊术,是南术巫族引以为傲的东西。一只小小虫子,便可以将人玩弄于鼓掌间,南术地这个夹杂缝隙中生存的外界域,便是依靠蛊术,成就了威名和神秘。
蛊起源于一个名为“疆”秘境中。“疆”曾存在于哪个地方,生活在“疆”里的人又是如何发明蛊的,都已无法得知,唯一可以证明“疆”真实存在的凭据,就是蛊术的流传!
最为原始的蛊,以三虫为首,即为蠱。三虫众皿为蠱,有足谓之蟲,无足谓豸;众粗密闭者不出,晦淫之所生,蠱虫之所成也。
而现在,蛊则以虫为首。虫,一名蝮,博三寸,首大如擘指,象其卧形;物之微細,或行,或毛,或蠃,或介,或鱗,皆以虫为象。但不论是蛊还是蠱,均是原始之物,后人觉得麻烦,就笼统成原始蛊。
原始蛊作用分为两类:一是蛊卦,二是蛊毒。蛊卦算计天,损阳寿;蛊毒算计人,损阴德。但不管哪一种蛊,都需抓来十二物。
蛊卦用阳蟲,蛊毒用阴蟲;不论阳蟲还是阴蟲,皆分公母,且异类同性相斥,同类异性相吸。
炼蠱,先取公蟲放入皿中,任众搏杀。若是蛊卦,后期再放入能勘测天机,闻妙玄灵之生物;若是蛊毒,则需放入至阴至泄,至鸠至毒之死物;而后每七天开一次皿,每次开皿,必有蟲死伤,往返复始,最后一蟲留存,即为子蠱。
于同一日,同一时取对应母蟲,放入皿中,任众搏杀,同样是每七天开一次皿。不过幸存的母蟲须用炼蛊人自身心头血供养,此为母蠱。
子蠱存,母蠱成。最后,将子母蠱放在一起,让其合交,尔后封存,待到使用时,再将子蠱唤醒便可。蠱虫情深,不存在一蟲死,一蟲生的情况,养蛊人用心头血喂养,母蠱自然沾染相同气息,子蠱就不存在误伤养蛊人的情况。
蛊卦,触怒天道,不产憎怨灵,只损阳寿;同时子蛊或母蛊的死亡,不会对养蛊人造成反噬。
蛊毒,有违天道,产憎怨灵,损阴德,丢失自身气运;子蛊或母蛊的死亡会对养蛊人造成反噬。不仅如此,蛊毒性邪,必须见血,且蛊毒的存封时间只有蛊卦的十分之一,所以若是造出了蛊毒,却长期不使用的话,子母蛊会突然暴毙,养蛊人自身也会受到反噬。
南术地虽然不是原始蛊炼制法的发源地,但却是公认将蛊术给发扬光大起来的唯一圣地!
而且对于巫族来说,那些原始蛊早就成为了过去式,着实垃圾。所以在吃透了原始蛊后,就开始钻研发展独属于他们自己的蛊术,此后更是炼制出了活蛊!
活蛊的材料不再拘泥于虫和蟲,蛊术效果变得更加显著,就连炼制方法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漫长和苛刻。巫族将目光放到了天地间所有生灵,有些疯狂的,甚至将自己也练成了蛊。
活蛊最大的不同,就是养蛊人以自身为皿,再也不需要用心头血来喂养母蛊。他们与蛊的关系从主仆变成了共生,虽然这样会将蛊与人死死绑在一条船上。但一损俱损,便有一荣俱荣。这种方式能最大程度上开发出蛊的潜力,和减少自身所要遭受的天谴程度。
每个南术地的巫族人一出生,其父母就会每天给孩子放一点血,然后用秘术封存;等到孩子有了意识,再将先前积攒的赤子之血提取出来,炼制一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本命蛊。
动物,草物,活物,死物均可炼蛊。不仅如此,其作用也从单纯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后面的杀敌一千,还能稳赚八百。修炼可以用蛊,通信可以用蛊,出行可以用蛊,储存可以用蛊,治疗可以用蛊,杀人可以用蛊,就连偷看隔壁阿妹洗澡,也能用蛊。
先前苏问天给花想容种下的便是用相思断肠蝶炼制的冥蝶相思蛊;苏裴执意要十分公平地和苏问天进行一对一真男人决斗时,使用的本源蛊,则是用七星本源草炼制;还有刺杀叶揭的傀儡蛊,用幻藕石作为炼制材料。
巫族人与蛊之间羁绊已经越来越深。蛊也从最初的工具人,到后面开始与宿主共生,有些强势的古老蛊甚至可以挑选满意的人类,来作为搭档。
苏问天的本命蛊从来就没有被人剜去,但尴尬的是,即便这样,也动用不了本命蛊。在苏问天出生时,曾有一只极为神秘的蛊虫,亲自爬到苏长恭面前,嚣张地说要收他儿子当它马仔。在牛气哄哄地预定了宿主后,那只蛊很是自来熟地钻进苏问天的手臂之中,随后便陷入沉睡,至今都没醒过来。
可不管怎么说,刚出生的苏问天不必每日放血,就有了现成的本命蛊,后面更是不需要用资源和精力来进行,其中省略了太多步骤和资源消耗,这就足够让众多族人暗自眼红和羡慕了。
苏问天和苏长恭被苏氏一脉放逐时,大祭司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无法剜去苏问天的本命蛊,更无法在其身上设下任何封印。最后竟然哈市用这只依然还没睡够的蛊作为封印阵点,方才在苏问天手臂上设下了九黎囚纹印。
“要不要给小逆找一个本命蛊?”苏问天看着依旧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苏逆,有些犹豫。荒囚之地的灵气稀薄,材料不够,而且小逆体质较弱。虽然说,不知道他究竟干了什么,体质比起之前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苏问天仍旧不放心。
“再说吧!”苏问天摇摇头,眼前该处理的事情还有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