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黎明时分

毕竟，她每一次杀死陈子圆，都是相同的方式。从侧面急速冲将过来，一刀刺穿她的心脏。关于这一点，她还是在之后的尝试中发现的。

以十多次的死亡尝试为代价，她投石问路般地，终于完全明白了罗琳在隐形状态轨迹。终于，在最后的循环中，她抬手一枪，子弹在车间中划过一条直线，准确无误地击穿了罗琳的心脏。

她看到鲜血在虚空中涌现。罗琳捂着胸口无力地倒下。当她慢悠悠地走近罗琳时，对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便再也不能呼吸了。

罗琳到死还在诧异，这名传说中的预言异能者，可以预言到如此细节的地方。她——作为无法被观察到的异能者，出色的刀尖舞者，无数次地以一刀将对手毙命。然而，陈子圆却创造出了奇迹，只消一枪便反过来消灭了她。

这么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办到的。陈子圆心头狂喜，自信心猛然暴涨。

尔后，她忽然冷寂下来，忽然有些惊恐地发现，刚才那愉悦的心理状态很可怕。这是否也预示着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也变成了周一希的同类，以杀人为乐。

她转念一想，分析发现同样是杀人，她和周一希还是存在不一样的地方。后者将杀人的过程看做艺术的创作。而她呢？陈子圆发现这似乎开了一个不好的苗头，让她变得比周一希更恶劣。

罗琳是一个出色的异能者。陈子圆今天能在这里通过布置陷阱的方法杀死她，明天就能杀死其他的异能者。她完全可以通过前几次的死亡，知晓并记下对方的一切。对方的异能、反应、乃至一举一动，她都可以了若指掌。继而，剩下的循环，她所要做的便是在指定的地方布好各式各样的陷阱，在特定的时间触发它们。

面对预言者的陷阱，这些异能者的异能完全是无效的，是徒劳无功的挣扎。陈子圆甚至可以做地更加复杂些，反过来利用他们各自的异能反应，一步步地将其引导至自己的陷阱中。

陈子圆这才明白，谋杀，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游戏。

那具尸体怪异地扭曲着，俯面躺在远处。陈子圆好奇之下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尸体翻了过来。惨白的月光照在尸体毫无血色的面庞上，陈子圆却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这完全是另外一个巧合。陈子圆不由得又想起了方甲曾经说过的话语。

“概率是无处不在的，而且很多看似不可能事都有实现的可能。”方甲顿了顿，说道，“在概率的作用下，原本不应该出现在某时某刻的事，也必然会发生。而要实现低概率的唯一方法，就是不断地尝试

。只要数量样本足够多，任何小概率的事件都能发生。”

不断的循环导致不断的尝试，发生在现实中的事件次数多地无以加复。小概率的事件总能发生，陈子圆可以实现常人无法实现的低概率奇迹，也能碰到种种不可能的概率事件。

她原本并不关心对于被害者的身份。要不是因为这次循环的多此一举的举动，她或许会完全错过。然而，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似地，她看到了被害者的脸，看到了原本绝不可能会涉及案件的人被卷入其中。

这时，那段最痛苦的循环回忆应景般地在脑海中回放。陈子圆似乎又听到了当时自己一声声无奈而苍白的哀嚎。面对命运的戏弄，过去无能的她无可奈何。无论是哀求还是祈祷，她都试过了，但是一切总是不能尽如她所愿。

方甲的恐惧与哀然在双眼中闪动，在那个命运聚变的夜晚，他也是这样看着陈子圆的。而这一刻，他的表情完全凝固成了永恒。

是的，那不是陈子圆的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地横陈在她的眼前。方甲又死了，尸体就在她身前发凉，命运将同样的难题甩给她，并提升了难度。

你还爱他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我不爱他了。

你会救他吗？内心再次逼问起他。

我不会。

你还能忍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死在你的面前？

他已经死了。

你可以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