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难产
一个月后，杜南烨已经习惯了在部队当医生的生活，起初每天见到那些伤得惨不忍睹的士兵都会有些心痛，每每动完手术仍然眉头紧锁，近些时日才稍有好转。
这天陆简悠就像平常那样准备动手术，伤者胸口处中了两枪，位置十分危险，当护士正在替他解开衣服的时候，杜南烨无意中瞄了一眼伤兵的脸，瞬间愣住了。
这张脸被熏得乌黑，还布着血渍，但是仍然挡不住他的稚嫩，这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士官正是顾清墨。
杜南烨稍稍吸了一口气，冷静地拿起了手术刀开始将顾清墨胸口正在冒着暗红色血液的伤口划开。
这时顾清墨紧皱了一下眉头，伤口又冒出了更多的血液，他只是疼得有些迷迷糊糊，并没有完全晕过去，麻醉药的紧缺也导致没办法将他麻醉再动手术，所以此刻顾清墨承受的疼痛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杜南烨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景，但是当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自己所认识的，心里的压力仍然是巨大的。
这场手术并不困难，但是完成之后，杜南烨却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额头上的汗水也后知后觉地渗出了更多。
顾清墨从头到尾都没有吭一声，但是等手术结束之后，护士才见到他手心里已经被并不长的指甲抠得尽是血痕，不由感叹这个年轻士官的忍耐力。
【长沙·萧府】
江安急匆匆地往正在徐婉的房间跑去，大叫道：“妈妈，舅婆，小姨肚子痛！”
顾清涵与徐婉一听，当即就脸色大变，急忙向顾清浅的房间跑去，远远就听见江南蹲在门口大声哭泣着，许是见到顾清浅疼得走不稳路，所以害怕极了。
顾清涵和徐婉进来的时候，顾清浅正捂着肚子跪坐在床边，手臂无力地架在床沿，一张小脸变得惨白，汗水直接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而刚才还被顾清浅拿在手里的钢笔已经掉在了地上，溅出了一地黑墨水。
“浅浅！”两人急忙上前去搀扶，焦急道：“肯定是要生了，得赶快叫产婆！”
过了近一个小时，产婆才被找了过来，此时的顾清浅已经在床上疼得喊了好久，门外的江南因为听到这个声音而一直哭个不停，江安只好一直在妹妹身边安慰着。
女人们急得焦头烂额，刘瑞达和刘玉清等人也只能在院外等着，只是从下午一直等到了晚上，仍然只听见已经喊得嘶哑了的声音，房间里顾清涵和徐婉进进出出端了许多盆水，仍然不见孩子出来。
可能是产时用力过早，耗气伤力，加之时间过长，顾清浅早就已经虚脱，脸色几乎白成了透明，脸庞的汗水将发丝黏住紧贴着皮肤，看上去十分虚脱。
大概到了半夜仍然不见好转，没有吃东西的顾清浅更是再没有力气，连说话的声音都没了，几乎快要晕厥。
刘玉清见里面仍然没有动静，遂即道：“会不会是有什么问题？这时间太长了！”
刘瑞达只能是在院子里一拐一拐地来回踱步，萧丽颖急忙道：“我去看看！”
“爸，要不送医院吧！”刘玉清心中着实有些忐忑，按照正常情况下，孩子早该出来了，现在不但没有孩子的哭声，连顾清浅的叫喊声也没了。顾清浅是他的侄女，她肚子里的又是陆家的长孙，如果在他们这边出了事可是大罪过。
刘瑞达也有些犹豫不定，按理说已经请了长沙最好的产婆之一了，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现在已经开始了这么久，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结束，于是道：“家里的车呢！”
说到这里之后，刘玉清才突然大惊，想到汽车还在刘源那边。平时刘瑞达并不想管，可是这个节骨眼上提到了，心头顿时怒火中烧，大喝道：“刘源在哪儿？叫他滚回来！最近一直都不见个人！”
“他开了家小型纺织厂，最近一直在忙着工厂的生意。”刘玉清回答道，“勉强赚了些钱。”
“派人叫他把车开回来！”宝贝外孙女现在这种情况，刘瑞达才不管他在做什么。
“但是在郊外，如果徒步过去太久了！”考虑到价格的原因，刘源选的地址在很远的郊外，所以如果现在过去，要花不少时间。
此时产婆大惊，张着两只沾满血的手颤抖地说：“临产时过度紧张，心怀化惧，以致气不运行，血不流畅，怕是难产。”
“你说什么？”萧丽颖刚一进门就听见产婆说的这话，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顾清涵立刻大叫道：“还等什么，赶快送医院！”
等到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下人急得就往大门外跑，门口的那条路还没跑出去就差点撞上了辆汽车。
开车的人大吼了一句：“不要命了！”
两人这才发现面前的是一辆军用车，而车里正是之前到府上吃过饭的程暮言，急忙激动道：“程长官，程长官，救命啊！”
听到对方知道自己，程暮言倒是有些惊讶，他在长沙时间并不久，除了军队里的人，普通老百姓并不相识，但是想到前面正是萧府，顿时有了数，随即探出头道：“你们是谁？发生什么事了？”
“程长官，我们是前面萧府的。我们家小姐难产，现在要车送去医院！老爷的车不在府上，所以求程长官救救我们家小姐！”
“是顾清浅？”程暮言蹙眉紧张地问了一句，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马上令穆骞驱车赶往了萧府，然后急匆匆地进了大门。
见到程暮言的到来，顾清涵也顾不得别的，用轻薄的毯子将顾清浅稍稍盖了一下，然后就直接请程暮言将顾清浅抱去了车上。
顾清浅到了医院后便被送进了产房，顾清涵焦急地在外来回踱步，程暮言与穆骞则坐在一旁靠着墙壁等待着。
“长官，你的……”
“没事。”程暮言摇了摇头，看了眼军装和手套上沾着的血迹，想到刚才顾清浅那苍白的脸色和不省人事的状态，只觉得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