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这是给人吃的？你也别吃了

窗户开了一扇，窗帘被堆在一起，打了一个结，悬在空中。天色已经暗下来，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几十米外的马路上车辆的鸣笛声。钟梧坐在书桌前，摆弄着电脑。

我从冰箱里拿出豆皮切了一张，又把鸡胸肉解冻轻轻腌了一会，片成片，炒好端到钟梧面前。并没有准备我自己吃的菜，豆皮还是偏白的颜色，炒菜时没有放酱油。钟梧看到我的动作，轻轻把盘子推到墙边，淡淡飘过来一句：“不吃了。”

我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要不要把盘子收走，半晌挤出一句：“为什么？”声音不大，带着委屈和困惑。

“这能吃吗？”

听到他的反问，我张了张嘴话却堵在嘴边，怎么都张不开口。我侧身过去，又把盘子拉回他面前，低着头没有看他，说：“尝尝吧。”

听到我的话，他又把面前的盘子推开，语气不悦：“我说我不吃，你听不到吗，你看看这是人能吃的吗？”

我俯下身，把盘子拿开，没有再与他说什么，拿起床头箱子里的保鲜膜，默默把菜包起来，放进了客厅里的冰箱。

与我们一起合租的隔壁的租客似乎有几天没有回来了，我在房间时客厅总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声响。把菜放好后，我走回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白色帆布包，放进去我的跳绳，又默默关上门，一个人到小区外的广场去，蜷着腿靠在栏杆上坐着石凳听歌。

白色帆布包是我的壳，带着东西使我看起来像在途中短暂歇脚的路人，藏起我无处可去的孤独和寂寥。母亲的电话打来时，我急忙抹了一把眼泪，把包背在肩膀上，端正好坐姿。电话被接通，温柔又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这是在哪呢？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感受到亲切的关怀，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外涌，我把镜头反转过去，对着空荡荡的广场和马路，指着路对面小区，声音平淡的说：“在广场上呢，今天出去兼职了，才刚回来，在楼下坐坐。你看到没，我就坐在对面那个楼。”

边说着边擦干眼泪，又把镜头转回来，我问道：“你干啥来？怎么这么黑。”

“我跟你爸在下面喂牛，他一个人弄不过来。”母亲一边说一边给我看牛棚，和一旁劳作的父亲。又闲谈了几句，我以回去做饭为理由挂断了电话。

打开门走进去，钟梧听到声音，转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刚刚出去了？”“嗯。”我没有看他，自顾自把东西收好，躺到床上去，面朝墙不说话。一直到十点多，他轻轻晃晃我：“饿了，点个外卖吧。”

头都没有回，我语调冷冽：“我不是做饭了？”他脱了鞋，躺到我身边，轻轻地蹭我，似乎是在道歉。过了许久，我回过头，正对上他的眼神，往墙边挪了一点，我坐起来：“你想吃什么？”

“螺蛳粉吧。”

于是我点了一份螺蛳粉给他，等到了以后，他把筷子递给我，我把筷子放回碗上，没有吃一口。

有一天我兴冲冲买了许多配菜，做好炒面端着锅回房间，把锅放在床头柜上，拿来碗筷递给他。盛了小半碗，他端到书桌上吃了两口，吐进了垃圾桶，伸手去拿我的碗。我避开他，不解的问道：“你干嘛？”

他又朝垃圾桶啐了两口，似乎是刚才没有吐干净：“这是给人吃的？你也别吃了。倒垃圾桶里吧，点个外卖吃。”我看着他认真又平淡的神色，端起碗吃了几口，淡淡地说：“我觉得挺好吃的，你不吃就饿着吧。”

后来，这样的事情经历过许多次，我才发现，原来他只是不喜欢吃葱花。我不知道他自己是否知道这件事，只是从开始的时候每天兴致勃勃地准备晚餐，到后来越来越不愿意进厨房。甚至强迫他，如果他不洗碗，我就不做饭。

很大程度上，钟梧一切都由着我的性子来，尽管有时不算太情愿。冬天室外的刮着刺骨的凉风，我几乎没有去取过一次菜，只是有时买了成箱的粥或者矿泉水，他一个人拿不过来，才会喊我去帮忙。

因为做菜的事，我们无数次争吵，我总觉得委屈，认为他对我的劳动成果并不尊重，没有与他长久的生活下去的信心。他有时也会难过，一个人蒙在被子里不说话。我的理智强迫我分析和解决问题，感性却总在这时使我动摇，去质疑他的爱，我讨厌这样摇摆不定的自己，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