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还是跟变质的白月光在一起了

月光渐淡，学校里三三两两的人影也渐渐消散去，隐入夜色中。我一个人围着教学楼前的花园兜圈子，直到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才往校门口走。路边停着一辆没有开走的校车，湖面泛着银色的光亮，保安室的灯光也已经暗下去。

已经到了宿舍宵禁的时间，街道上的红灯一秒一秒的跳着，只有我一个人。我打开手机听歌，往路上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冷风吹在身上，使我不禁颤抖，寒凉的感觉让我恍然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从生活区门口的道闸档杆边挤进去，路灯已经熄了，树叶在寒风中相互摩挲叫嚣着，我无心抬头看，直直的朝宿舍楼走，一头扎进车库库里去，在车库门前停下来。眼镜起了一层雾气，我单手摘下来，拿着甩了几下，另一只手去拧车库门，没有上锁。我推门进去，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来，看墙上的钟一分一秒地转。

大厅的茶几上放着几摞作业和一些新书。我不禁回想起初遇钟梧时，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一切安静平淡的事物都充满着新生的希望，我开始重新思考有关喜欢和不喜欢的话题，思考到底能不接受他，我想那时候我的心底是极喜欢他的，只是嘴上不肯承认，这让我可以短暂的把自己的原则降到最低，去给自己充满遗憾的感情填补上一段看起来圆满的结尾。

我仍没有同意与他恋爱，但是也不再抗拒他。

我们又重新密切的联系起来，他开始事无巨细地同我讲生活的一切细节，甚至路边的一只蚂蚁或者花园里的一株春笋，他仍旧和初见时那样，喜欢给我讲历史的故事，讲那些掩埋在岁月里的往事。也仍旧喜欢读诗文，尤其喜欢《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每每念到“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常慷慨激昂，带着青年磅礴的生命力和睥睨九州的意气。

有时晚上闲下来，他也会唱歌，声音温润带着淡淡的忧伤，像是一阵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的风，在脑海中环绕，肆意冲撞，挥之不去。

或是游戏，对于枪击类游戏，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每天陪着我玩。他趴在草丛或者沙漠，把手机放在一边，用电脑处理课业，边做边絮絮叨叨同我说话。专心玩时，他仍是开着麦克风的。常常有健谈的陌生人，打趣地问我们是不是情侣，他总不说什么，起初时，我总一次一次解释，后来觉得乏累，也不再辩驳。

直到有一天，钟梧发来一张图片给我，一个纸张泛黄地草稿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我的名字。我给他发了一个问号，他打电话给我。室友问他苏桐是谁，他说我是他的女朋友。记忆又变得重叠起来，那是两年前，他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有一天他在桌上写下我名字，拍照给我看。

那时程喆还在他的身边，钟梧似乎带着一些欢喜，跟我说他写了我的名字，程喆看到了，问他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他说是股票。那时我只当作是少年羞于表达自己的心意而开的羞涩地玩笑。

再见他写我的名字时，我的心已经泛不起丝毫的波澜，只是嘱咐他少喝一些酒。

钟梧的存在让我感到轻松又痛苦，我始终难以抹掉两年前我被动的做了他二选一的选项，被放弃的回忆，始终难以接受他的欺瞒，可我又不可抑制的喜欢他与我分享一切的心安的感受。我似乎习惯了他的陪伴，这让我觉得如果生命中没有他会缺失存在的大半意义。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夜里，我无聊时翻到一个白色简笔的微信头像换了上去。第二天醒来，他发了许多消息给我，问我是不是想恋爱了，然后换上了与我同款的头像，我们的恋爱关系似乎是从那天开始了，除去头像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终于还是主动了一次，周末坐火车去南京见了他一面。

与钟梧的恋爱是一件始终不在我计划里的事情，起初我只觉得他高傲、尖锐，又热爱诗文，是难得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却并不适合恋爱。

直到我切切实实的见到他，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我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只要能与他在一起，我并不在乎来日，反而因前路未卜更加珍惜与他相处的光阴。钟梧的身上带着一种我未曾见过的特别的感觉，像被高山上的流水冲刷而下，在河岸边蒙尘的玉石，温润的内里裹着粗糙尖利的外壳。

我深陷在这种矛盾的反差气质里，希望有朝一日，他的柔软清澈的心为我剥开，我们都成长为更加光辉灿烂的人，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